1.
湍急的海水灌进我的鼻喉，充斥着整个大脑。
我费力的侧过头看向一边的儿子，他身体已经开始无意识的下沉。
我想要伸手拉住他，却力不从心。
意识模糊，剧烈的窒息感，我快坚持不住了。
本以为人死后就能够解脱，没想到阎王爷大手一挥叫我先等等。
我的灵魂飘荡在空中，大概也是看我可怜，想让我亲眼看见这对渣男贱女的下场吧。
往日种种，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涌入心头。
我和秦婉结婚三年，有一个懂事的儿子。
前几天查出了癌症后辞了工作，想要好好养着。
刚才当我求她的时候，他却满脸鄙夷和愤怒：
「苏昊，你能不能懂点事，现在闹弄不好我们都得死在这，阿衍水性不好，还有肺气肿...」
因为有阻力，她的话断断续续，但我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心中苦涩，自从许衍回来后他第一个牺牲的永远是我。
刚才我们经过船底，螺旋桨却突然转了起来，巨大的吸力似乎要抽干所有海水。
许衍拼命的向前游去，抓住了前面的铁网，可威胁依旧未减。
秦婉一看情况不妙，她迅速把我怼到了风口前。
我来不及伤心，想尽办法自救，最后脱掉潜水服才得以卡住了螺旋桨。
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许衍，丝毫不在意我的安危。
2.
救生艇到了后，她马不停蹄的扶着许衍上去，救生员看着被丢下的我们父子俩：
「一起吧，还有位置，我看他也快受不了了。」
秦婉摇摇头，称太重了会沉下去，催促着快点走。
救生员没办法，他转头想要把氧气瓶扔下来一个，却发现各个都是坏的。
许衍胸口急速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来越远。
临死前儿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似乎在问妈妈为什么不救我们。
强烈的水流袭来，我被狠狠的拍打在暗礁上，鲜血瞬间从身下倾斜而出，染红了一大片。
…
我的魂魄飘到了地面上，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安全员们在聊天：
「诶，你说奇怪不，今天没那么多人潜，可救生艇在家的就一个，刚接了趟回来竟然漏了。」
「真是邪门了，那对父子我看是悬了。」
「那女的也真是狠心，我听说护着的是小情人，水下那是老公。」
...
突然有一股强烈的震感把我带到了医院，我试了几次发现我只能在秦婉身边，最远超不过五米。
此时的她正守在许衍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婉婉，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她温柔耐心的给许衍削着苹果，脸上的疼爱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和秦婉之间一直都是我主动、努力的在向她靠近，她开心时才会敷衍的回应我。
3.
我们三个是高中同学，她很喜欢许衍。
他们俩个在别人眼中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我则是多余的那个。
后来班级来了个转校生，许衍和她一同去了国外做交换生。
秦婉天天郁郁寡欢，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
我们走的越来越近，毕业后她和我表白了。
大学四年，我们很相爱，她妈妈也很喜欢我，一切水到渠成，我们结婚了。
她不喜欢被束缚，所以选择自己创业，可我们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那几年，我陪着她吃糠咽菜，别提过的有多苦了，可我从未抱怨过，反而觉得自己很幸福。
几乎是在同年，她妈妈查出了艾尔兹海默症，全家只记得我一人。
我没日没夜的照顾她，晚上还陪秦婉到深夜，我完全放弃了我的工作，我的所有。
她很争气，事业蒸蒸日上，就在我以为我的好日子要来了的时候，许衍回来了。
今天是我生日，我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等她回家。
我等到了凌晨，她才醉醺醺的回来，身上还有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好了陪我过生日吗？这是谁的香水味？」
她急着要去睡觉，我拦着她想要个解释。
「你能不能别闹了，我忙了一天真的很累，不像你天天在家闲着，自在的很。」
她甩开我的手，大力一推，我酿跄了两下跌坐在地。
4.
听到我说香水，她像是炸毛的猫：
「老娘在外挣钱，你在家享福，还管那么多，你他妈真是不可理喻，我不能有个男客户吗？我还得跟所有男的都保持距离呗？」
她边说边摇摇晃晃的摘下手表走进卫生间。
手机来了消息，我趁她不注意拿起来看，索性密码没变过。
「婉婉，外面打雷了，我好怕，你能来陪陪我吗？」
我全身血液倒流，秦婉外面竟然有人了。
我僵在原地，手里紧紧的攥着手机，她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苏昊，你他妈敢看我手机，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想死是不是？」
她一个箭步夺过手机，另外只手抓住我的头发，猛的扇了我几个嘴巴，我被打懵了。
嗓子涌上一股腥甜，被我使劲压了下去。
她先是回复了消息，后睨了我一眼：
「公司有事，我先走了，这几天我都不回来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独留我坐在原地。
我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小跑着跟了出去。
我看着她车开进独栋别墅，那个男人笑着开门迎接他。
在我看到小三真面目的时候，我瞪大双眼，万万没想到会是许衍。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上，没察觉到对面过来一辆飞快的轿车。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只有我一个人。
下午秦婉来了，她进门就冷嘲热讽道：
5.
「为了让我回家，你连车祸这种理由都编出来了，你可真厉害啊，以前真是我小瞧你了，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阿衍回来了，他想请你吃个饭，等你出院了记得联系我。」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真是可悲啊。
在医院住了几天后，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胳膊骨折，有点轻微脑震荡，没有什么大事。
我不放心丈母娘，第一时间去了她家。
我打开门发现许衍也在，他正给丈母娘按摩，看我进来：
「苏昊哥回来啦，听婉婉说你住院了，怎么样，还好吗？我本想着去看看你，但婉婉说你皮糙肉厚的..」
后话他没有继续说，但他的眼神挑衅意味明显。
我丈母娘拉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微微一笑。
秦婉下班回来，她连多看都没看我，更别说是关心我的情况。
「阿衍，这几天伺候我妈真是辛苦你了，让你受累了。」
他走过去攀上秦婉的胳膊：
「婉婉，你说这话真是客气了，阿姨和我妈有什么区别呀？」
我看不下去，默默走进厨房，准备晚饭，可许衍并不想放过我：
「苏昊哥，别做啦，我们出去吃，我和婉婉请客。」
我抬头，他们姿态亲密，宛如一对璧人，我像是个局外人。
一顿饭下来，我吃的如同嚼蜡，找了个借口去了卫生间。
我站在远处看着，只觉得心中刺痛，我自知多余，打车回了家。
6.
晚上我睡的正熟，周柏予打来电话，声音充满怒意：
「苏昊，你他妈走怎么不说一声，阿衍自责了一晚上，觉得是让你不高兴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自私，给你十分钟，马上滚过来给阿衍道歉。」
我今天格外不舒服，我已经开始有了吐血的情况。
见我不说话，她火气更胜：
「你他妈哑巴啊，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我告诉你，如果一会我看不到你，后果自负。」
她挂断电话，不给我反应的机会。
我蒙上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我刚刚有一点困意的时候，楼下的门声响起。
我有些紧张，怕是小偷之类的潜进来。
「苏昊，滚出来。」
我着耳一听，是秦婉的声音，舒了口气。
我穿上鞋，急匆匆下楼，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
「我他妈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放屁了是吧？我叫你来道歉，你倒好，睡的像猪一样，你心里就有你自己是吧？」
我捏紧拳头，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孩子在家，我不想和她吵。
她见我沉默，气红了眼，伸手推搡我，儿子听见动静，睡眼朦胧的出来：
「妈妈，你怎么和爸爸吵架了。」
秦婉正在气头上，一改往日慈母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