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181,高考710,身价上千亿。
创业低谷时,席则的卡里只有冰冷的四十亿。
从少年穷到龙穿凤他只用了11年。
接受采访时,主持人问他:「您目前为止的人生中,还有什么遗憾吗?」
他始终紧绷着的清冷疏离的脸上竟有怅然若失之色。
片刻后,那双常云淡风轻的眸里似有泪光闪烁。
我知道,这一刻,他想的是在他少年穷时早早死去的我。
1
第一次见席则的时候,我20岁,他才17岁。
他站在我家别墅前修剪整齐的绿茵草坪上,不卑不亢地对上我的眼。
肤色冷白的少年清瘦挺拔,眉眼冷峭却生得极为好看。
于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被偏爱的脸蛋天才。
但他似乎并没有被命运完全眷顾,因为他手里捧着的是他自杀双亲的骨灰盒。
在过去的一周里,太多的人摁响家里的门铃,环抱双臂站在我面前。
或破口大骂,或恶毒诅咒,抑或是痛哭流涕。
只有席则站成一棵白杨,一言不发,只用那双冷冽坚毅的眼眸凝住我。
而我第一次侧身,引人进了家门。
家中装潢奢华的客厅中,有两米长的亮着辉煌金光的吊灯,这让清贫的少年看得出神。
片刻后,他便垂眸看向手中的两个白瓷瓶,抬眼看我的眼神又恢复清冷。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金碧辉煌家中的一切都是用人血馒头换来的。
我不置可否,只无力地说出那句:「我很抱歉。」
我对上他清隽的眼,他淡如水的眼眸也凝住我。
或许是心中记恨,片刻后席则便偏过头去。
但我不解,为什么他的耳尖挂上一层似有若无的薄红。
眼前的少年视线一顿,目光明显停滞。
我朝他看向的地方一望,便看到了偏厅正中央摆放着的两张黑白遗照。
我原本早已平复好的寂静内心,就又开始隐隐泛痛。
那是我父母的遗照。
生意场上的升腾跌宕我并不懂得,我只记得家中企业宣告破产那天,爸爸威严凌厉的眼眸一下变得黯淡浑浊。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润润,不会再有转机了。
于是,他和妈妈做了落荒而逃的胆小鬼,双双从办公楼顶层一跃而下。
独独给我留下停转的工厂、上千个等着要工资的工人,和我不敢细算的赔偿款项。
更可悲的是,除了将家中资产尽数变卖和清算外,我还要面对那些拿出大半辈子积蓄投资公司债券的工人。
而我眼前这个愣怔着看向黑白遗照的少年,他的父母便是因购买债券而倾家荡产,最后承受不住打击,自杀身亡。
我本应同他有所共鸣,但我不配说出安慰的话。
在他的眼里,我何尝不是罪魁祸首。
我深知在他面前我不能显露出软弱,但还是忍不住眼眶湿润。
「我很抱歉。我会尽我所能偿还一切。」
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时,尽管尽力抑制,我言语间终还是带上了酸柔的软意,但也足够坚定。
「请给我一些时间。」
朦胧间我对上席则模糊的脸,他没有说话。
相对无言很久后,他竟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
席则用软白的纸巾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我闻见了浮在纸巾花香下他衣角的皂香。
我感觉到少年粗粝的指腹无意轻抚过我的脸颊,沾上我湿滑的泪。
我也终于看清他。
少年清毅坚定的眼眸中竟覆上柔光。
我分不清他眼里的是怜惜还是同情。
直到后来,席则告诉我,他只是突然很心疼我。
2
为了偿还剩下的债务,家里的资产尽数变卖。
我住进了8平米的单间,不再是城堡里光鲜亮丽的公主。
我努力变得更加坚韧,学做生意,用残存的人脉拾起父母那些支离破碎的项目。
我记得很清楚,我靠自己挣到的第一笔钱。
是忙碌三个月后,帮家中熟识的一位伯伯要回了工程尾款,他给我结了报酬。
「你辛苦了,润润。好好做,以后不会比你爸爸差。」
我笑着说不辛苦,虽然这期间受尽冷眼,面对了太多不怀好意的眼光,还因为喝酒过多被送去急救。
但是不辛苦的。
因为我想起那些同席则爸妈一样的人,兢兢业业打了一辈子工,攒下了数十万。
最后还被我爸爸这样所谓的企业家尽数“借走”却再也没能等到偿还。
我拿到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厂里的工人补发工资。
我委托爸爸发家的原工厂的老会计去办。
三天后,他打电话给我,说有人把钱原封不动退回了账户。
是席则。
我心里不解,要到了他的地址,去学校找了他。
也是这时我才知道,他高考考得很好,710分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我拨通他电话时,刚开口叫他一句:「席则。」
那头的人便不可置信般冒出一声:「你是苏润?」
少年清洌干净的嗓音透着电流传进我的耳中,我许是听错了,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惊喜的意味。
我不知道他怎么辨别出是我的,只对他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有时间见一面吗?」
席则没有立马应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挲的声响。
我这才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晚上10点30分。
我意识到席则可能已经准备入睡,也因自己忙昏头而忽略时间感到懊恼。
我正要开口致歉,讲下次再来的事。
手机那端却又传来席则的声音,显有几分急促。
「我马上过来。」
我应了一句:「好。」
挂断电话后,心里却在想,
他好像很着急。
我没有办法想象这个眸淡似水的少年着急时的神态。
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要着急。
总不可能是怕见不到我。
我意识到自己是在胡思乱想,便尽力抛下脑中那些思绪。
没等多久,我就看见穿着黑色冲锋衣和简单的灰色运动裤的少年穿过校门,而后清清爽爽站在了我的面前。
席则细碎的黑发微微盖在额前,冷冽的眉下是清亮澈净的眼睛,身姿挺拔如松。
带有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朝气。
恍惚间,我意识到曾坚毅清冷地环抱着双亲骨灰盒站在我家门口的少年,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他聪明又勤奋,本就该享受青春的肆意和明媚。
我瞥到他清瘦单薄的背,心里泛酸。
不经意的就忽略一些距离,带些关心地问他。
「学校食堂是不是很难吃,怎么这样瘦。」
他挺拔的身形一滞,轻轻发出鼻音:「嗯。」
片刻后,或许是察觉出了我话语中的关心,又怔怔地冒出一句:「嗯?」
看向我的眼眸黑亮湿润,不敢相信一样确认着什么。
我被他逗笑。
随即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我递给他。
他只是盯着我,不伸手。
我轻轻皱眉,柔声问他:「怎么不要呀?」
他就低下头很久不说话,久到我害怕他开口说,还是恨我。
直到我垂头看他视线锁住的地方。
我脚踩的那双被蹭掉了一大半黑色真皮的高跟鞋。
这才读懂他沉默的原因。
席则没说出口的或许是,你都这么穷了,还来帮我?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的脸颊因羞赧浮上薄红,低低柔柔无力辩驳一句:「姐姐有钱的。」
闻言,他抬眼看我,神色如常,眼眸中却带着我读不懂的深邃。
晚风里,少年声音低沉却清晰:「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锻炼身体,你对自己......」
话说到一般,他又停住,许是意识到和我没有那样的熟。
他继续说:「烦请你不要因为我的不幸而感到内疚,我暂时也不需要你的补偿。」
最后,他望着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开口。
但他还是说了:「也请你对自己好一点。」
席则低下头去,耳尖的薄红蔓延到脖颈两侧,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答应我吧。姐姐。」
我对上了少年那双藏有试探的柔润眼眸,
心间似被轻柔的羽毛撩拨。
3
接到席则的来电是在一周后。
但电话那端传来的是粗犷的男声,
「喂,席则他姐是吧。现在赶快过来这边,把他给我领回家去。」
而后,迅速报了一个建筑工地的地址给我。
我很快赶过去。
厂棚里,席则躺在一身担架床上,脸色苍白得厉害。
工头吸着烟,对我说:「这小子还是学生吧,来这儿连干五天了。连觉都舍不得睡,想赚钱想疯了一样。」
「这不晕倒了,体力透支加上没吃早饭低血糖犯了,刚给喂了点糖水躺下了。」
可能是怕我找事,他踩熄脚底的烟头后补充道:「可不是我不叫救护车啊,是他自己拦着的,说要给他姐姐攒钱。」
「总之你把他带回家,别让他再上我这里来。」
说完,把席则的手机递给了我,转身走了出去。
还亮着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本机所有通话联系人。
上面却孤零零只有我一个人。
署名是:姐姐。
我心里惊讶,视线落到身侧眉目清朗的男孩无法挑剔的脸上。
看他微颤的长长睫毛和红润好看的唇。
我觉得奇怪,他还会没有朋友吗。
我盯着联系人列表出神,再次抬眼时便对上少年那双清亮的眼。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但看起来已经注视我许久。
我迅速将手机给熄了屏。
他看到了,却什么也没问,乖乖巧巧道一声:「姐姐,你来啦。」
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来一样。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微抿着的干裂的唇,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样。
我突然想,会不会是他故意做着一切,好让我来心疼他。
但眼前的少年的眼睛清澈至极,乖乖起身坐直,一句话也没再说。
我很快压下心中的想法。
心里愧疚,我怎么会这样想他,他才多大。
于是我说:「姐姐带你去吃饭。」
餐厅里,席则问我:「姐姐,你会不会很忙。」
我摇头说还好。
而眼前的少年真挚热忱凝住我,低低柔柔说了句:「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饭。」
他睫毛微颤,发红的眼尾显得潋滟,看起来认真到了极致:「我真的很开心。」
于是我微笑回应:「你开心就好。」
我注意到少年衣袖上的破洞和灰尘,联想到他那句为姐姐攒钱。
我素来不爱自作多情,便不会先入为主的带入自己。
我只问他:「你很缺钱吗?」
席则身形一顿,他放下筷子,认真地对上我的眼。
「要是我能帮你就好了。」
闻言,我愣住了。
我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一脸的认真和坚定,心里想的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说出口的却是:「我怎么会让你帮我呢。」
听我这样说,他垂眸,浓密的睫毛盖住深邃的眼。
「是我没有用。」
而后,却原封不动地说出那句我曾对他说过的话,
「给我一点时间。」
他又看向我,用最平淡的口吻说出了这句好似承诺的话。
我又不懂了,但我问不出口。
我躲闪不回应,最后只说:「别忘了你之前答应姐姐的,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席则直直盯住我,薄唇微张,他说:「只要是你提的,我都会努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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