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秦以女子为尊。
阿姐登基后,因怕我威胁其皇位,遣我远赴塞北。
可不出两年,太傅架空朝堂,预谋逼宫。
同日,远在塞北的我摇身一变成了云秦女帝。
原来,阿姐在太傅逼宫前,便计划让巫女将我们灵魂互换。
我成为替死鬼后她逃出生天,连夜以援兵之由带领精兵杀回盛京。
却见我安然无恙,笑得肆意:「阿姐,既然这云秦帝位你坐不稳,那就由我来替你吧」
1
灰暗的苍穹下漂浮着厚厚的乌云,迎面而来的大军气势磅礴。
我走上城墙,领头女子一身黑金色盔甲在大军中十分醒目。
女子在看见我后眼底闪过惊愕。
我面上浮起愠怒:「带这么多兵回来是想做什么?谋权篡位?」
「朕近日并未宣你面圣,无昭归京,你可知该当何罪?」
我是云秦的二殿下姜淮。
母妃离世后,阿姐姜葶登基为帝。
由于平日内我在市井间惩恶扬善,百姓纷纷对我赞不绝口。
姜葶见状不悦,怕我威胁到她的帝位,便借着塞北蛮夷进军边关将我遣出了盛京。
我不怨她。
毕竟兄弟姐妹间夺皇位之事数不胜数,以防万一也是件好事。
本以为离开盛京能消除姜葶对我的猜疑。
可事实却是她从始至终都将我当成她逃命的另一重身份。
两个月前,我得到太傅陆逍即将逼宫的消息后,便准备连夜回京帮姜葶铲除内贼。
准备启程之际,我破天荒的收到了姜葶的密信。
这是我来塞北一年中,她遣人送的第一封信。
信上要我不许轻举妄动,说她自有打算。
见状,我也便放心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我如同往常一般回到营帐休息,可再次醒来后,我毫无预兆的变成了姜葶。
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太傅陆逍重兵将外殿包围,企图逼宫要我退位。
那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云秦皇室有一隐秘巫术——灵体互换,是为了保留云秦血脉而独创的一门巫术。
常被使用在帝王遭受生命威胁时,能直接与血亲之人发生灵体互换从而躲过灾祸。
看来,姜葶不让我回盛京是为了方便她逃出生天,所谓的自有打算也只是把我当替死鬼罢了。
如今,看见姜葶顶着我的脸出现时,心底那无名怒火喷涌而出,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我与你虽为亲姐妹,可若如此逾越,我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姜葶一时无言,面露难色,显得有些踌躇。
她怕是没能想到,今日出现在城墙上与她对峙的人不是陆逍,而是我。
自姜葶从塞北带兵启程时,陆逍便事先告知我了。
她以支援盛京为由,怂恿士兵将领跟随回京。
如今,众将士见我仍旧安稳坐在帝位之上时,满腔热血忽然散尽,眼下只剩无限的恐惧,士气也被削减了大半。
「是臣妹愚笨,听信了手下人的谗言,以为盛京内有逆贼妄想造反,便领兵连夜归京,想要助陛下一臂之力,可没想到差点酿成大错,还望陛下惩罚」
姜葶为避免失去民心,主动认下了过错。
我挑了挑眉,顿觉无趣,讥讽道:「作为将领,若是谣言的真假都判断不了,倒不如交还虎符,免得给朕添乱」
「将自己手下大军遣散至二十里外地驻扎后,进宫来吧」
当下陆逍把持朝政,明里暗里几十双眼睛盯着我。
若是能用姜葶来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再好不过。
2
「你做出这样的事,若朕不给你些惩罚,恐怕难以和百姓大臣交代阿」
殿中四下无人,姜葶眼底咒怨,狠厉的死死瞪着我:「姜淮,我就知道你觊觎皇位已久!陆逍逼宫一事怕也是你在挑唆,你与这贼子定是一伙的!」
我粲然一笑,挑衅道:「是一伙的又如何?」
「姜淮,你怎么敢!若是阿娘在天有灵,定会化为厉鬼寻你报仇的!」
「那又如何?这云秦帝位你坐不稳,那就由我来!」我静静看着她,面上毫无波澜:「景明侯姜淮,无召归京,收回虎符腾至兵部!」
「呵」姜葶冷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陈旧圣旨:「当年阿娘为保你候位,许你永掌虎符之权。今日你想凭借无召归京抢夺兵权,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盯着圣旨看了许久上,嘴角浮起笑意。
看来姜葶还不算太蠢。
这卷圣旨被我藏在塞北住处的暗室内,原本还怕她找不到会影响计划,既是这样,这盘棋,能提前开始了。
「阿姐,你觉得凭半块虎符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若我是你,就该把另外半块也一起拿下,总比你在这里冲着我一个傀儡皇帝嚷嚷的强」
「贩私盐,训府兵,只要阿姐想,陆逍的把柄多的是,难不成你不想报几个月前的奇耻大辱吗?」
贴耳说出最后一句话后,我转身离开了大殿,徒留姜葶留在原地沉思。
寝殿内的红烛即将燃尽,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身姿挺拔的男子身着玄色阔袖短袍,气质清贵,仿若九天谪仙。
是太傅陆逍。
「她手握先皇遗诏,这虎符我要不回来」
美人塌上我闭着眼,吃痛的揉着太阳穴。
陆逍垂眸无言。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探查一番」我散发无端怒火,起身朝着床榻走去。
忽然,殿内的火光被尽数熄灭,我跌入了一个冰冷的怀中。
耳旁传来了陆逍低沉的嗓音:「大殿内你和姜淮说什么了?」
「我说了什么探子没告诉你吗?」
话音刚落,我的脖颈便被一只大手紧攥,活脱脱像只待宰的羔羊。
「阿葶,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我一言不发,窒息感令我闪过片刻恍惚,隐约间竟看见了阿娘的脸。
待到我快昏过去时,陆逍骤然松手。
我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却见他不依不饶,紧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最后,他俯身在我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阿葶,只要你乖乖听话,云秦内,你依旧是最尊贵的女帝」
闻言,我嘴角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3
我从姜葶身体里醒来的那天,陆逍正带着大军守在城门外企图逼宫。
我故作镇定,与陆逍提议要单独聊聊。
他答应的爽快,一个人孤身进了我的寝殿。
当看见他脸庞的那刻,我回忆起我和他竟还有段往事。
那时,陆逍只是路边的一个小乞儿。
寒冬腊月,他一身单衣缩在一家当铺外瑟瑟发抖。
那家当铺恰好在我去武馆的必经之路上。
我见其可怜,便遣下人买了件棉衣和吃食送了过去。
他满脸害怕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放下东西后我就离开了。
想来可笑,我当初随手救下的小乞儿,如今却起事造反将我围堵在深宫内。
他进寝宫时态度有些傲慢,端着上位者的姿态径直坐上了我的床榻。
「陛下想和我谈什么?」
他神色从容,看向我的目光毫无波澜,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若深渊,令人生起无端的害怕。
「太傅还欠朕一份恩情」
陆逍冷笑:「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受过这份恩?」
我沉下心神,平静的和他对视:「欠朕一身袄子的恩情」
陆逍眼底闪过片刻疑惑,低头不语,像是在确定这件事的真伪。
「元年腊月八,陈记当铺门口,那身袄子和吃食,是朕遣人送的」
话落,殿内重归安静,陆逍久久无言。
本来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却没想到意外成功了。
陆逍在沉思很久后抬头望向我,眉底竟隐隐含着笑意。
「臣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往后陛下只要乖乖听话,这云秦女帝我保你坐的稳当」
所谓乖乖听话便是受其监视,一言一行皆需听他指使。
那日后,我方圆十里处都藏着陆逍安插的探子。
上至我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下至何时沐浴、何时休息,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日大殿中,我怂恿姜葶时是贴着其耳旁说的。
探子没有顺风耳,自然听不真切。
我冷眼看向陆逍:「太傅多虑了,你要朕设法夺走她的虎符,她自然是心生不悦,甩出遗诏威胁了我几句罢了」
「是吗?」陆逍将我的长发绕在指尖转了几卷,不慌不忙的说道:「她都威胁你什么了?」
「她私自携上万精兵回京,想要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无非就是不满我这个女帝,想要取而代之」
我褪去外衫,自顾自的上了床榻。
陆逍紧跟着上了塌,从后面将我环住,低声道:「你无须担忧,我说过,这帝位我会保你坐的稳当」
我将头埋在被子里,嘴角早已浮出藏不住的笑。
只要他们斗的你死我活,我就有机会收回皇权,将二人一网打尽!
4
「景明候昨日无召归京,居心叵测,臣认为,若不加以惩罚,国法难立!」
殿内,刑部侍郎越茗持牌匾走出,目光不善的看向姜葶。
越茗站队陆逍人尽皆知,如今当百官面针对姜葶,可见昨晚的谋划起了效果。
「景明候乃我云秦叱咤风云的将士,亦是陛下的胞妹,持先帝亲诏,此事定有误会,臣恳请陛下调查清楚真伪后再做打算」
姜葶还未开口辩驳,兵部尚书柳如沁便抢先开了口。
「太傅觉得呢?」
我不自然的错开和柳如沁的眼睛,转而问一旁的陆逍。
在还未换身时,我和柳如沁是手帕交。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习武。
在我离开盛京的那日,她不见踪迹,只是命下人将陪伴了自己十年的长矛送给我。
我知道,她是想让那柄长矛代替自己陪在我的身旁,征战沙场。
换身后,我多次想开口与她坦白,寻求她的帮助。
可最后都不了了之。
陆逍的手伸的太长了,探子无时无刻都在监视着我。
更何况,这件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陆逍眼神漠然,嘴角掀起一抹讥笑:「误会?臣可是听闻景明侯携兵进京是为了斩杀逆贼,我在盛京多年,倒是想向侯爷请教请教,这逆贼指的是何人?」
「逆贼是何人太傅自然是心中有数,又何需本侯言说?」
姜葶冷笑,如今她手握另一块虎符,地位自是和陆逍平起平坐,朝内百官对二人也是五五站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