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确证阿兹海默症后，一向厌恶我的妈妈和早逝姐姐的一对儿女像是变了个人。
明明曾经我为了他们放弃了985大学，一边上班一边养家。
他们对我这么多年的付出视若无睹。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后妈哪有亲妈好啊！”
两个孩子也对我冷嘲热讽，认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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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了没啊？我坐车要来不及了。”
苏翰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不耐烦的催促着我。
我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睡着又会忘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难得有个周末，想要好好休息却在五点多的时候被苏翰叫醒。
我让他自己叫车或者让司机送，他偏不要。
到了高铁站他更是手一摊：“给我转点钱呗。”
这个月才过了一半，我已经转给了苏翰三万了。
“这个月你的开支已经超额了。”
苏翰不屑的冷哼一声，直接从我手中夺走了手机。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我就算是跳也够不着。
坐在车里我看着苏翰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身心俱疲。
苏翰和苏姚是我早逝姐姐的孩子。
18岁的我刚刚得知考入了梦寐以求985大学的消息。
本以为迎接我的是美好的未来。
却不曾想在同一天听到了姐姐出了交通意外的噩耗。
当我赶去医院的时候姐姐已经奄奄一息了。
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一直记挂的还是不过三岁的两个孩子。
她死死的抓着我的手，求求我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们。
直到听到我了我说出了那一声“好”，姐姐才安息的闭上了双眸。
可我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考入的学校距离我们这个小镇有一千多公里。
想要照顾两个孩子是不可能的。
我和姐姐自幼丧父，偌大的家都是靠着母亲一个人支撑着。
我的学习成绩好。
所以姐姐从初中毕业以后就开始在外打工，为了给我赚取学费。
可惜遇人不淑，生下来苏翰和苏姚这对双胞胎后就被残忍的抛弃。
母亲也在第二年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
病治好了，但是这些年来的积蓄也全都花光了。
如果我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无疑是把他们推向死路。
所以我放弃了上学，选择打工上班来让这个家庭维持下去。
年轻的时候在工厂里打工，一天12个小时从不停歇。
为了多赚一些钱，更是一个月都不休息一天。
小时候苏翰和苏姚还是乖巧懂事的孩子。
可是，好像自从那个算命的来过以后，一切都变了。
因为梦想成为服装设计师。
在打工赚到了一部分钱后我投入了服装市场。
终于在不屑的努力下，我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十万。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我带着这笔钱和母亲孩子一起回到了我们父亲的家乡，想要为母亲扬眉吐气。
因为在落后的村落，像我母亲这样生了两个女孩丈夫又死的女人被称为克夫。
是被人唾弃的存在。
父亲在我生日那天去世。
姐姐在我考入大学的那天出事。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证实我是一个不详的存在。
从那之后，我的噩梦开始了。
家里的亲戚更是找来了一个所谓的神婆来到我家。
一进门她就满目惊恐的指向我。
她说我就是一个灾星。
只要我活一天，就会给这个家带来灾祸。
我向来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更何况这个神婆我早就听闻她招摇撞骗毁了不少家庭的幸福。
但显然。
这些话我的母亲全都听进去了。
因为当我出差回来后。
曾经总是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的苏翰和苏瑶面对我的触碰总是避而远之。
就连母亲看我的眼神都不再温柔。
一天晚上我睡不着路过她的屋子。
我看到妈妈抱着姐姐的照片喃喃自语：“为什么死的是你，不是那个灾星呢？”
我愣住了。
手中的水杯也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在了地上。
破裂的声响让我莫名的心虚。
明明说出这样话的是母亲。
可我却不愿意让她发现。
母亲打开门淡漠的看着我。
“你都听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
可母亲却一把把我推倒在了地上。
她面目狰狞，仿佛我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为什么你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害死了我的大女儿！”
我沉默了很久，凝视着她痛苦的双眸。
“妈，那我呢？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母亲只是默默的转身关上了门。
痛，手疼，心也好痛。
地上的玻璃碎片碎片划破了手心。
血染红了地上的水渍，在瓷砖上绽成了一朵朵殷红的花。
听到身后有响声，是苏翰和苏瑶站在后面。
苏瑶想要上前扶我，被苏翰一把抓住了胳膊。
“奶奶说的，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妈妈和爷爷。她是个坏人。”
都说童言无忌。
可偏偏是他们这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才更加伤人。
也就是从那天起，母亲再也不掩饰对我的厌恶。
她生病发烧，我为她熬粥，谁料母亲尝也不尝直接冲到厨房把滚烫的白粥浇到了我的身上。
她说我不舍得为她花钱，用白粥打发她。
我只是看着手上的那一块烧伤的疤痕将所有的委屈咽下。
后来我在谈生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男生。
我们情投意合。
可偏偏被母亲得知了这件事情。
她找到了男人的公司，说我是一个不自重的女生，说我勾三搭四堕过的胎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
就这样，我的第一段也是唯一一段恋情不高而终。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亲生母亲要用这样的方式去诋毁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是我有记忆来和她吵过的最凶的一次。
面对我的嘶吼疯狂。
她品着茶，实在淡定的可怕。
母亲一边看着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两个孩子一边跟我说道。
“如果你以后结婚生小孩了，你让你姐姐的两个孩子怎么办？交给我这个老太婆吗？”
我说我可以找保姆，我现在赚的钱已经可以承担这些了。
可母亲始终置若罔闻。
她要把我牢牢的栓死在这个家中。
后来我收了心，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公司和孩子。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两个孩子，到了第二天又再次对我冷眼相待。
后来我找到了原因。
母亲总是会在我不在两个人身边的时候和他们不断的洗脑。
“那个女人是害死你们爷爷和妈妈的罪魁祸首。”
“她现在对你们的好都是假的，可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她就是动画片里会变脸的妖精！”
也正是如此，他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厌恶，好像我真的是亲手杀了爸爸和姐姐的罪人。
我不知道怎么辩解，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思绪回笼后，我才发现天色暗了下去。
打开手机竟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全都是未接来电。
有商铺员工的，有妈妈的还有苏翰苏瑶的。
明明感觉自己只是发了个呆，没想到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苏翰的电话。
“您好请问你是苏翰先生的家属吗？他现在在锡城医院，因为飙车摔伤。”
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的快要炸开了一样。
之前我就跟他说过不要玩摩托压弯，不要压弯！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苏翰懒散的靠在病床上，一只腿高高的挂起。
看到我的出现更是满脸的不屑。
“快点帮我去付医药费吧。”
苏翰和苏瑶是双胞胎，更是长得和我的姐姐格外的相似。
每一次看到他的模样我都会想到姐姐跟我说的临终嘱托。
可偏偏他在自己这样不爱惜生命。
我没忍住，一巴掌打了上去。
苏翰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他五官狰狞着对着我怒吼：“你竟然打我！”
“苏小鱼你真的疯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腿受伤，我可以百分百的确认他一定会跳起来和我动手。
看着这个我养育了快二十年，却用这样仇视目光看待我的孩子。
感到的只有无尽的寒意。
“苏翰我看是你疯了！就算你不把我当成你的妈妈看待，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打我你有什么资格！”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压抑。
这一次我不再顾及他的感受吼了出来。
苏翰愣住了，没想到我竟然会这样对他。
“呵，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果然外婆说的没错，后妈不如亲妈。我妈为了你这样的人死这是不值得！”
我只是牢牢的目光看着苏翰，脑海中闪过他小时候牙牙学语，叫着我小姨抱抱的模样。
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
“随你怎么想吧。”
我转身离开了病房。
可刚走两步路，双腿酸软，昏死在了地上。
等我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记得我好像是在送苏翰去高铁站的路上啊？
医生走了过来，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怜惜。
“你的家属通知了吗？”
我看着他身上的工牌。
江城医院。
我怎么在锡城医院？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和我说吧。”
“我们诊断出来您患有阿兹海默症，已经是中晚期了。”
我的嘴巴张开闭合，最终只是憋出了：“我？老年痴呆？”
可是我还不到四十岁啊？
不过好像确实，这几天我的记忆里总是下降。
现在想想原来都是阿兹海默症的前兆啊。
见我陷入沉思，医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请问你们是在哪找到我的？因为我记得我明明在江城的……”
我跟着医生的指示走到了一处病房前。
透光窗户我看到了里面躺着的正是苏翰！
我拼命的回忆，在脑海中搜寻一丝一毫的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