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出去后好好做人，别整天搞砍人那一套。”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你了啊！”
狱警将我送到监狱门口后，转身折回。
望着缓缓关闭的监狱大门，我忽然有些惶恐。
监狱是没有自由，可我也在里面生活了很多年，也认识不少关系很好的狱友。
如今突然被释放出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老街巷是我当年犯事的地方。
十年前这里很乱，一到下雨天地面更是泥泞不堪。
十年后的今天故地重游，地面已经换成油柏路。
要不是街头路牌显示是老街巷，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我找了一家门面又小又窄的门面，叫三娘水饺。
“老板娘，来一碗猪肉芹菜馅儿的水饺。”
我身上是有一些钱的，祖国母亲的兼容性很强，哪怕我曾经犯过错，她依旧宽容了我。
出狱的时候，领导给了我一个月生活费。
“15块，扫码支付。”
在监狱里听过扫码这个词，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现，现金行吗？”
我的声音有点小。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褶皱的现金，从里面翻出15元，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我之后，愣了下，然后就笑了：“大哥，这大冬天的，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外面可还下着雪呢。”
我有些尴尬，十年没和女人说话了，所以不知道说什么。
见我沉默，老板娘自知没去，然后钻进了厨房。
过了会儿，一碗热腾腾的猪肉芹菜馅儿的水饺就被端上了桌。
吃水饺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伙人。
一共三个。
“兄弟，去旁边那桌坐。”
其中一个身材最高大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自己瓦亮瓦亮的大光头，指着角落里的小桌子对我命令道。
我没有说话，默默端起水饺走到角落坐下。
“老婆，给我兄弟几个炒俩菜，再去隔壁拿一瓶汾酒。”
光头继续扯着嗓子大喊。
老板娘从厨房钻出来，满脸不悦：“谁是你老婆？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现在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光头男也不生气，笑嘻嘻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好歹也是一张床上睡过的人，别这么绝情嘛！”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今晚我赢了钱，不赊账。”
一听到不赊账，老板娘沉了沉眸子没说话，不情愿转身进了厨房。
“小许，你这婆娘倒是俊俏，为啥离婚？”
跟他一同过来的同伴忍不住问道。
另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同伴也跟着附和：“是啊，嫂子这么漂亮，为啥你俩离婚了？”
被称作小许的光头男表情有些僵硬：“谁说我俩离婚了？咱们现在还在离婚冷静期！”
“且，离婚冷静期？看你婆娘这态度，离婚是迟早的事儿。”
面对同伴的嘲讽，许光头脸色难看极了，但他似乎有些惧怕那个男人，憋了半天一句话没敢反驳。
刚巧这一幕被我尽收眼底，同时，许光头也发现我在看他。
“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花？”
我低下头继续吃水饺，顺便考虑一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晚上在哪儿休息。
领导给了我3000块，十年前这钱够我省吃俭用三四个月，但新来的狱友告诉我，现在三千块用不了多久。
“人家是我的客人，姓许的，你给老娘客气点！”
老板娘在厨房做菜，但她对于大厅的情况了如指掌。
毕竟厨房和大厅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
饺子馆陷入一瞬间诡异的沉默。
许光头带来的两个男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他，似乎在说，你这家庭地位也不高嘛？
自知失了面子的许光头，无处撒气，于是他将怨恨的目光看向了我。
“臭要饭的，水饺吃完了就赶紧滚蛋。”
咔！
手中的筷子被我下意识捏断。
如果不是想到出狱前老领导对我的叮嘱，现在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老板娘从厨房走出来，把我给她的十五块纸币从口袋里拿出来揣进我怀里。
“老哥不好意思，今天这顿算我请你的，水饺吃完了就赶紧走吧。”
“那怎么行？”
“吃饭消费天经地义。”
我把钱推给她：“没事，我先走了。”
说着，我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许光头再次叫住了我。
“你刚才是不是摸我老婆手了？”
我一愣，老板娘也愣住了。
要不是他这么说，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只是正常接触，没想着他这般小气。
我笑了笑，解释：“不好意思，刚才不是故意的。”
老板娘气够呛：“许万钱，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不要再叫我老婆！”
“还有，请你现在就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许万钱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加上他留着光头，脸上的表情总是凶神恶煞，就这一会儿，走了好几个准备进店消费的客人。
这话落到许万钱耳力，就成了侮辱。
加上旁边还有俩同伴，他看向我的表情更阴沉了。
“臭小子，过来跟我道歉，不然今天你走不出我家的店！”
店里的争论声已经引起左右隔壁的注意，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不少人。
老板娘气坏了：“许万钱，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说着，还把我拉到她身后：“今天谁敢动他一下，我跟你们没玩！”
我有些懵，许万钱三个人也傻眼。
“小许，看来你这婆娘真跟人家有一腿啊？”
面对同伴的嘲笑，许万钱彻底绷不住了。
“你踏马找死！”
他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
老板娘急坏了：“你先走，他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却纹丝不动。
外面的世界有食物链，监狱里何尝也不是一样？
我能做到狱霸的位置，还能给眼前这个小卡了米给吓着？
轻轻把老板娘护在身后，我瞅准时机，一脚踹他下盘膝盖上。
然后自信侧身。
紧接着眼前光线一暗，下一秒许万钱扑通一声甩在我后面的桌子上。
方才吃完的水饺汤还没来得及收拾，他的脸刚好砸在碗里。
“草！你找死！”
许万钱反应过来，用手擦了把脸，表情更凶，张开双手就要给我来个抱杀。
我用脚尖挑起桌旁垃圾桶拿在手里，反手砸他脑门上。
为什么不用板凳？
我怕给他砸死。
垃圾篓很轻，就算再怎么用力，他也伤不到哪儿去。
但是我小看了这家伙的防御力。
更忘记垃圾篓里，还放着一个啤酒瓶。
许万钱晕了过去。
我：“……”
这也太不经打了吧？
02
警局里，做完笔录之后，民警拍了拍我肩膀：“控制一下自己脾气啊，你现在特殊时期，再有下一次可就严重了！”
我连忙点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民警：“你这是正当防卫，你得多谢谢人老板娘给你作证，不然你又要蹲监狱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群狱友还挺想你的。”
我忍不住脸一黑：“他们是想吃我做的菜吧？”
民警哈哈一笑：“你别说，我也挺想吃的。”
“我姐夫开了个饭店，你要不要去后厨帮忙？”
我笑着拒绝了。
因为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更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凭借个人能力，在这个全新的社会里立足。
出警局后，老板娘问我：“听警察的意思，你好像做菜很厉害？”
刚刚在警局里做笔录的时候，我看到她签字，叫崔丽荣。
“还行吧，本来只是为了劳改，给狱友做饭，后来我发现有这方面天赋，慢慢就成了监狱里的主厨，后来警局的食堂也是我负责掌勺。”
崔丽荣很惊喜：“那太好了，要不然你来我店里掌勺吧？刚好我最近打算招个大厨。”
我很意外，她那么小的饺子店……
似乎是看出我的疑惑。
崔丽荣笑着解释：“那个门面我租金到期了，在街头租了一家更大的门面，你要是愿意来，我给你开的工资包准你满意，而且包吃包住。”
“你刚出狱，也需要重新了解这个社会，不是吗？”
“当然，这个前提是，我要先尝尝你做的菜味道咋样。”
我答应了老板娘。
至少这不是警局里的人帮我介绍的工作。
是我凭自己本事找到的工作呀。
“嗯！你这红烧草鱼味道很好！鲜而不腥，色香味俱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