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告诉我她要离婚了。
我有些不以为然，曾经我也劝过很多次她都放弃了。
直到她坐上投奔我的高铁，看到她坚毅的眼神，我才相信了她的决心。
视频里我和妈妈畅想着将来，既忐忑又期待。
嗜酒的爸爸在这时突然发微信给我
「那个死娘们是不是去找你了。」
1
一个小时前，妈妈久违地打了视频给我。
屏幕里，她比我上次过年回去见到的还要憔悴几分。眼圈红彤彤的肿得不像样，八成是大哭了一场。
「闺女，我去找你好不好。」
「妈过不下去了。」
她嗓音沙哑，挤出这句话后便一直窝在昏暗的沙发上哭泣。
我叹了口气
「妈，你和我爸又吵架了吗？」
她沉默了片刻，微不可见点了下头。
我再次询问
「那来我这，我爸知道吗？」
她双手抱住自己，良久才叫见她摇了摇头。
深呼一口气整理思绪后，我对镜头那边的她扬起嘴角。
「妈妈，来找我吧。」
记忆里的爸妈总是伴随着争吵，甚至还有打骂。
爸爸像大多数中式家庭里的父亲角色一样，缺失了教育我的职责，对妈妈总是颐指气使。
我稍稍懂事后便三番五次劝她离婚，可妈妈总是拉着我的手落泪不肯说话，最后才憋出一句。
「你还小，我……我要是离婚了，你怎么办？」
可等到我上了高中，考了大学，有了稳定工作后。她还是没有离婚。
我问过很多次为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直到现在，甚至有些麻木。
不离就算了，受苦的也不是我。
可这次她能来投奔我，心底的雀跃是不会说谎的。
妈妈她想清楚了！
为了能顺利见到妈妈，我一路都和她通着视频，告诉了她怎么坐地铁坐高铁。
终于几个小时后，我在地铁站人山人海中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妈妈怎么会这么老了。
她看见我，激动的朝我招手。
「闺女！」
我抱住了妈妈，就像小时候她抱住我一样。
没一会我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
妈妈哭了。
我静静地搂着，轻拍她的后背。
终于，她抬头摸了摸我的脸。
「闺女，我想离婚了。」
虽然视频里已经说过，但我还是又确认了一次
「妈妈，你确定吗？」
这次她没有犹豫，果断点头了。
「确定。」
「我想明白了，下半辈子我要活的开心点。」
我也不自觉笑出来，牵着妈妈的手一起回到了出租屋。
到了屋里，她嘴上念叨个不停说我不收拾卫生，手里还是没停下来。
我靠在墙角看着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手机一阵振动，是那个好久没联系的爸发来的消息。
「那个死娘们是不是去找你了。」
「兔崽子胆子大了啊都不告诉我一声。」
「你们给我等着！」
2
我关上手机，当作没看到。
妈妈还在房间里转悠，有些兴奋地打量着周围。
大学毕业后我不顾妈妈的劝阻，毅然来到了这个遥远而开放的城市开启我的新篇章。
「妈妈你可说好了，来了就要给我做饭吃。」
我从后背揽住她，靠在她单薄的后背撒娇。
妈妈摸了我的手，笑着应我
「那肯定的，我们女儿可不能再受苦了。」
不管我过得有多好，只要不在她身边，她总觉得我在受苦。
简单帮妈妈收拾了一下行李后，正想让她坐下休息会时，她的手机响了。
见势不妙我正想劝阻，她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对我是到女儿这里来了，除非你同意离婚，否则我不会回去的。」
「肖明锐你别太嚣张了！」
不知电话那头我爸究竟说了什么，妈妈气的把手机挂掉了，眼睛又重新泛起红。
我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坐下，
「妈，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之前我劝你那么多次都不肯离婚，怎么这次你铁了心呢。」
她的泪水落在衣服上，打湿了一片。良久才说出真相。
「你爸他在外面有别人了。」
原来自从我不在家住以后，我爸，不，应该说是肖明锐就隔三岔五找我妈麻烦。
不是嫌弃菜烧的难吃，就是时不时嘲讽我妈人老珠黄了。
前段时间还总是夜不归宿，一查才知道在外面养了个人。
不是没想过找我倾诉，可刚拿起电话又觉得，会不会让自己女儿为难。
心里酸涩的难受，我把妈妈搂在怀里。
「妈妈，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女儿。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什么事都可以说的。怎么会是添麻烦呢。」
「我已经长大了，你没有负担了。可以自己为自己做选择的。」
她愣愣着，也不知听进去没。好一阵才用力回握住我的手。
「好。」
特意请了几天假，我领着妈妈在这个城市逛了几圈，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我心里也稍稍放下心来。
直到在小区单元楼门口，我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妈妈走在后面，见我停住了脚步便往前看，失声叫了出来。
「肖明锐？！」
3
男人还和过年时我看到的那种，不知道多久没洗散发出异味的外套都遮不住肥硕的肚子，靠近还会闻到一股酒味。
见到我们，他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呦，这不是我女儿和老婆吗？」
「这是抛下我来过好日子了吧。」
怕被邻居听见，我拉扯着他想进去却被一个用力推开。
「干什么呢，这就是你对爸爸的态度？」
「是你这小兔崽子教唆你妈离婚的吧。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妈过的好啊。」
「一年回来一次，不孝女还有脸干出这种事！」
他声音大如洪钟，散步休息的人视线都瞧过来，有些人还走进伸着头瞧热闹了。
妈妈脸上挂不住了，好声好气让他先回去再说。
见有观众了，肖明辉更兴奋了，激动的手舞足蹈。
「大家快来看看，我老婆被她女儿撺弄着要和我离婚。我在家好吃好喝的给她，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居然还要和我离婚，天底下有这样的女儿吗？」
「这女儿，我从小是悉心培养着，就盼望着她有个好将来。结果呢，有工作了就把我和她妈给甩到脑后了，在这大城市一人享福啊。」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大，有些好事的还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妈妈不知是羞是恨，别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打量着周围看好戏的视线，肖明锐满脸得意像只战胜的公鸡。
心里一团无名火不知何时蹿上来，我抢过那人的手机怼到肖明锐脸前。
「不是要闹吗？我陪你闹！」
「是谁把自己女儿的学费偷走去赌博结果一分钱不剩还得要自己老婆去娘家觍着脸要钱，是谁在家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把连倒杯水都要我妈送到嘴边，是谁在自己女儿高考的时候喊人在家里打麻将吵的整栋楼都睡不着。」
「又是谁，明明有老婆还要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眼见着肖明锐的脸色黑的不像样，周围人的目光看他也带了异样的眼光。
有个老婆婆看不下去当场骂了出来
「就这还是当爸爸的呢，真不要脸。tui——」
4
三人终究是回到屋里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许多，连我养的猫旺仔都躲到床底下去了。
肖明锐看见猫，一瞬间眼里闪过阴暗的光芒。
「你不知道你老子猫毛过敏啊，还养猫。是想害死我吗？」
我不甘示弱怼回去。
「我又不和你一块住，管你过不过敏。」
「你！」肖明锐气的脸色涨红，抬起手就要打我。
一直沉默的妈妈开口了。
「你敢打我女儿，这婚就离定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肖明锐有些不可置信，
「张丽香，你哪来的底气闹离婚啊。你吃我的用我的一分钱不挣就能享福，我给你脸是了吧。」
「就算我找个小三又怎么样，那只能说明你男人魅力大。」
他倒得意起来，掏出烟就狠狠抽了一口。
我妈从小家里穷，上了小学后就被迫打工。
嫁给我爸后就一直当家庭主妇操持家庭，这次也是第一次离开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烟味弥漫了整个屋子，我忍不住咳出声。
瞧了一眼妈妈，她累极了，低着头咬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试探性开了口
「妈妈，你还要和他回去吗？」
「不回去干吗，在这偷偷享福可不行！」
肖明锐插嘴，被我恶狠狠盯了一眼后噤声了。
良久，妈妈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不要。」
「我不要回去。」
见妈妈死活都不肯点头，肖明锐气急败坏。奈何我喊了安保过来，说他扰民。
没能争出个结果，最终他也只能悻悻回去。
从那以后好几天，妈妈都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肖明锐死活不肯点头答应离婚，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状，我看不下去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把她带出家门散心。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一个公园。
那里不少摆摊的，令人诧异的是还有不少年纪大的店主。
年纪和妈妈相仿的店主们叫卖着吃食或者饰品，在闲谈中得知他们都有儿有女又闲不住才出来找事做。
妈妈的眼里渐渐有了光，好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