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了他妻子的妖丹。
他把我当成爱人一样对待。
可其实，我不是误吞……
他本就是想由我，复活他的妻子。
1.
我是一只妖精。
树精说不是。
因为我没有妖丹……
世上万物，修炼成妖皆有妖丹，偏我没有。
非妖非仙非人，亦不能入轮回投生。
我偷来上百两黄金送与渡魂者，他们两个一黑一白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却仍咬着牙拒绝渡我入黄泉。
我像是来自天地间的夹缝中，无根无来处，亦不知本体为何物。
树精说，我应该缺了几窍精魂，魂魄不齐，自然修不出妖丹。
彼时我坐在他的树枝上晃荡着，问他以前是否也见过我这般妖精，竟知道的这般清楚。
他说没有。
我……
好吧，虽不知来处，法力也不高强，但是有树精在，山中的精怪也都极好，都能与我作伴，偶尔渡魂的那两个贪财鬼也会来给我带些有趣的物件。
这么过着也挺不错的……
直到有一天，我捡到了一颗妖丹。
2.
泛着荧荧的绯紫色光芒，就浮在路边的草丛里，忽明忽暗。
没吃过猪肉，但是我也见过猪跑。
那样子，就是精怪给我瞧过的妖丹的模样！
我有些紧张，四处看了看，心一横，将妖丹一把藏在了怀里。
这等重要的东西，怎的随便乱丢？
树精让我放回原位，说平白无故的，怎可能会有妖精把妖丹丢了。
妖丹离体，本体很快就会消亡，这妖丹有异！
可我哪里舍得……
那可是妖丹耶！
漫长的岁月里，大家都有的东西只有我没有。
坏心的妖精们也总是嘲笑我！
现在我捡到了还不能是我的吗？
我拿在手里，那妖丹灼热，对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最后我在树精的声声阻拦下。
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妖丹进入我的身体瞬间四散，化成无数紫色的妖力游走在全身。
与此同时一帧帧画面涌入我的脑中，我压制不住乱窜的妖力，感觉自己浑身就要裂开！
后来我晕了。
树精告诉我说那妖力将我浑身包裹浮向半空，就在他以为我就这样消逝的时候，妖力忽然炸开又聚集回我体内，晕了的我轻轻落在地上。
我无恙醒来，树精说妖丹应该是跟我融合了。
也就是说，我有妖丹了！
3.
有了妖丹，妖力大增。
这妖丹的主人的一生，我也一并接收。
是一只狐妖，名叫紫郁。
因与凡人产生了情爱，被天尊处罚，雷劫炼化了她的精魂和肉身，妖丹是她拼尽全力留下的。
以为能再次修炼成型，却低估了雷劫的威力。
如今这丹，也就只是个能让妖类妖力大增的药丸而已。
但是恰巧我没有妖丹，这妖丹在我体内与我融合，我就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狐妖。
树精说我的样子也有了些变化。
我在湖边瞧了，凤眼红痣，那是紫郁的。
虽然大部分还是我的模样，但是一颦一笑似乎都带着紫郁的影子。
不过我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
我遇见一个人。
是紫郁记忆中的男人。
是她的丈夫。
那男人只是见到我的背影就冲上来抱住我，我被吓了一跳。
从来没有人抱过我。
他身上有好闻的莲花香气，很奇怪，山间也有莲花。
却不如他好闻。
他身上的温度灼热，直接能将我包裹住，双臂紧紧地扣在我腰间。
我感觉胸腔有一丝异样的感觉，用力挣脱转过身。
他才发觉认错了人，红着脸说失礼了失礼了……
我不知道在人间女人被男人抱住是应该怎么办。
只是听渡魂者说人间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便调侃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抱了我那就该娶我。
男人愣了。
我有些后悔，因为这个情形很像紫郁跟他的初见。
果然他陷入了沉思……
「那个，小官人若觉得为难，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男人叹息一声，「姑娘误会，我曾经有过一个妻子，只是她不幸离世，姑娘刚才的样子，与她十分相像。」
当然了。
我体内就是你娘子的妖丹。
不过我不能承认。
紫郁已经消逝了，我只是我。
似乎是见我不悦，他立即又说，「姑娘恕罪，方才是我唐突了，可能是过于思念亡妻。」
「细看姑娘，与她还是不同的。」
我来了兴致，「何处不同？」
他抬眼看向我，墨色的眼睛漾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眼睛，并不相像。」
紫郁和我的眼睛是不像，可我总觉得他不是这个意思。
后来我将此事说与树精，树精说我现在有了妖丹，承载了紫郁的情欲，说不定要跟紫郁一样爱上他。
我不觉得，虽然我有紫郁的大半记忆，可是面对那男人的时候，并没有紫郁所说的心动的感觉。
只是觉得他脸红窘迫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4.
那次遇见之后，他开始总是出现在山里。
我们互通了姓名。
「霁林」
「慕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不懂这些酸文字，只是一边告诫他不要随便上山来，一边又坐在最高的山头看着他在山脚拎着食盒从马车上下来。
盒子里是给我带的甜食，有时候还有人间的玩具。
他也会每次都找些踏青，赏花，观山的理由，最后实在没得说了，说是来打猎的。
我坐在桥边晃荡着脚丫，听见打猎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又脸红了，连带着耳根也通红着。
「让姑娘见笑了。」
我弯着眼睛问，「就你，能猎到什么猎物？」
他低下头嘟囔，说只想跟我待在一处。
他以为我没听见，可是妖精的耳力可好着呢。
我告诉他这山间的所有都是生灵，只不过活着的形态和人类不同，所以打猎是不行的。
我还说有时候看见真的猎人上山，我都会将他们吓走。
说这话时候，我满脸的骄傲。
却没注意到霁林眼底略过的一抹幽暗……
太阳下山，我就会撵着霁林回去。
虽说山间的生灵无恶，但毕竟有些淘气的，天黑了容易戏弄人。
之前就有过搞鬼打墙的小妖精，不让霁林出林子，还是树精的小小小孙子知道了告诉我的。
我虽然妖力大增，但也不与妖为恶，毕竟霁林来这，是进了别人家的地盘。
就用了些术法指引他回家，要求他以后天黑前必须离开。
月上树梢。
我躺在树精的枝干上吃着霁林带来的桃花酥。
「爱上人类的妖精可没有什么好结果。」
我拍拍身下的树干，「我连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还能有更不好的结果吗？」
「小慕灼，你想想紫郁，她……」
「树树，你说你都上千年了，为什么不化人形。」
「我不喜欢离开土地，你不要打断我的话。」
「树树，我不理解紫郁的爱，哪怕我有她的妖丹，你说过狐妖多情，可我没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心中有一团棉花，四处都是软绵绵的，可是中间却没有芯，风一吹就会散。
可能我本就不是狐妖，有妖丹也长不出一颗多情的心。
我是这样以为的……
然后我就做了一件完全不受我控制的事情。
5.
霁林好几日没来了。
以往不会超过两日，他准出现。
我让喜鹊飞去看，这傻傻的小鹊儿光在他家上空盘旋了两圈就回来了。
「你这能看出什么啊！」
「那宅子的祟气方圆五里都能感觉到了，肯定是让邪物盯上了，你让我进去看，是不想要我的鸟命了！」
邪物，祟气。
霁林一介凡人，怎么会招惹上邪物。
我要下山去，树精让他的小小小孙子用树枝挡住了我，小小小孙子帮他传话说我既对霁林无情，便不能过去。
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的因果。
贸然插手就要承担别人的果。
我想不了那么多，挥开树枝，朝着小鹊儿所说的方向奔去。
霁林的宅子果然如小鹊儿所说，祟气冲天。
他一个人类，如何能引得这么大的邪物？
我施法想要阻止祟气四散，这东西喜欢聚集所有恶意，若是引来附近更多的邪恶之意恐怕更不好对付。
绯紫色的光芒和飞舞的黑气缠绕，眼看着就要被黑气压制。
我不如纯种妖精力量修炼的精纯。
有些不敌这股祟气。
此时腰间一直戴着的玉珏突然亮起，瞬间飞出无数绿色的光剑将祟气纷纷打散。
虽然又会立刻聚集在一起，但是光剑更快更尖利，逐渐地黑气就被玉珏击溃，只剩下虚弱的几缕。
是树树！
他说不让我掺和，可还是帮忙了。
那玉珏是他温养然后赠与我的。
这树精，真是的。
我心中欣喜，想着这下能进去看霁林如何了。
来到屋内果然他躺在塌上满头虚汗紧闭着双眼，眉头蹙起，口中不停地低喃。
看样子是在梦魇中。
难道是梦中的什么引来了这么强烈的祟气入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