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蒋勋的恋爱的第七年,他出轨了公司合伙人的掌上明珠。
我邀来了我和他的共同好友,以庆祝蒋勋升职为由准备了场求婚。
不负我望,小三儿怯生生地跟在蒋勋后头。
我乐了。
齐活,开整。
1.
我满目含笑,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望着眼前的男人。
“蒋勋,你愿意娶我吗?”
蒋勋怔愣在原地,一张俊白的脸逐渐染上绯色,久久不能言语。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我的一颗心却渐渐沉下去。
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非常,蒋勋在不愿面对的时候便会沉默。
“少说少错,晚晚,你可记好了——”
彼时还略显青涩的嗓音却侃出一份大道理,当初连一句三秒的语音都要收藏,现在却连回忆起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想要作呕。
哐!
长桌边角的玻璃杯似乎被人不慎碰倒。
伴随着一声娇呼,蒋勋仿佛如释重负般扭头望向声源。
这一看,便骇得他连平日里最注重的仪态也顾不得了。
“小姝,你的腿怎么样?”
江姝遥好像就等着蒋勋这一句话,一双眼睛低低垂着,小声啜泣着。
“呜......蒋勋哥,流血了,我的腿不会留疤吧。我不要....我不要留疤。”
暖光黄色的壁灯不知道被谁打开,女生小小的身子像是被圈揽在蒋勋的怀里。
挺好,我都有点想嗑你俩了。
馥郁的玫瑰香气萦绕在整个房间,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我依旧被眼前的这一幕堵得难以喘息。
同事小吴看见我脸色不对,忙出来打圆场。
“欸,勋哥。你看这,大喜的日子,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
话音落下,沉寂半晌的房间里便响起稀稀落落的附和声。
站在最中间的我,说不上什么感觉。
只觉得有些滑稽,看吧,蒋勋就是这么能耐。
我在一场场不间断的酒会上喝来的同事情谊,轻而易举地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哪怕我的身躯在微微颤动,哪怕我的下唇被咬得发白。
也敌不过江姝遥是公司合伙人的掌上明珠。
是了,没有人会愿意和老板对着干。
是吧。
“蒋勋,你先带江小姐去医院包扎下吧。”
我的口吻平静,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蒋勋似解脱,又似犹豫。
“晚晚,今天——”
我抬起右手,示意门口的位置。
“你先带江小姐去吧,有什么我们回来再说。”
没多一会儿,蒋勋带着江姝遥离开后,其他同事也提出告辞。
我勉强撑起笑脸说自己没事,倒是女孩子留疤就不好了。
向来与我对着干的谢明月语气平平,说出口的话却意味不明,
“怪不得蒋勋业绩这么出色呢,时时刻刻把客户放在首位......”
小吴打着哈哈,
“嗐,你来的晚不知道,蒋勋哥为人热心嘛,你问咱们这一圈人,当初进公司有哪位没受到过他的照顾,是吧”
“哦——难怪,我是听说老郑的接班人属意蒋——”
谢明月作出恍然状,边走边嘟囔。
看起来像无意说漏嘴似的。
话音轻飘飘地落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清晰的看见与蒋勋同是竞争关系的几人脸色倏地变得难看起来。
连同小吴在内。
我的眉梢轻挑,搞定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蒋勋焦头烂额。
嗯,没有人会怀疑公司里对着干的两人,会一唱一和将蒋勋架在火上烤。
谁让我们是认识十来年的好友呢。
2.
深夜,我驱车去了酒店。
赴谢明月的约,以及为即将看见蒋勋跌落悬崖而庆祝。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我迈着步子往电梯走去,尽管面上表情淡然,我的脑子却处于亢奋状态。
走廊尽头斜倚着一人,黑色大衣勾勒出那人挺拔的身姿,肩宽背阔,惹眼极了。
待我对照着谢明月发来的房间号,站定在男人的几步之遥时。
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走廊还有其他人,只是待我靠得近了,才轻飘飘地抬眸看了我一眼,挪开几步,复又垂下眼睫盯着手机。
怎么说呢,我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
但在他望向我的那几秒里,我的心脏忽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怦怦——
一声又一声,在无声无息的走廊中显得突兀极了。
不自觉攥紧的手心传来一阵嗡鸣,我才反应过来收回视线。
轻咳一声掩饰自己,从兜里掏房卡。
......不是,我卡呢??
我有点懵地又检查了几遍自己的口袋,连小手提包的缝隙也没有放过。
我忍不住蹙眉,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丢三落四,一边数落谢明月好端端地给自己升什么套房。
“是这张吗?”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伸到我眼前,刚好挡住了我与谢明月的聊天框。
脑子里只余谢明月匆匆发来的消息:
【宝贝儿,刚刚我老爹发疯叫我回去,我让别人给你送房卡去啦。】
【既然升了套房,就好好享受一晚,套房里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我不在要乖哦,晚晚~小徐晚~】
后面习惯性地跟了个小兔几坏笑的表情。
刷——
我将手机迅速锁屏,揣进口袋里。
假装没听见谢明月最后发来的那条语音。
然后将视线从青筋微突的手掌往上挪动,脑袋也不自觉地上扬。
男人狭长的眼睛似有水波摇曳,喉结微动。
“徐——晚——”
男人一字一顿,像是在确认。
我肃着一张脸回望过去,眼前猝不及防落下一层阴影。
略带薄荷清香的陌生的气息将我扑了个满怀,那只兔子表情仿佛活过来一样在我胸腔里扑腾。
我的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捏,再调转方向把房卡插入门锁中。
眼前是无边的漆黑,身后是暖黄的灯光。
门口的鲜花一日一换,今天是馨香的粉荔枝。
挺好闻的,我想。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我的左脚踏入的瞬间,右手将今夜的礼物拽了进来。
秦谕为不设防,脚下踉跄几步被拽进了房间。
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下巴处,转瞬又离开。
他的鼻息间还带着女人先头吃过的橘子糖的气息。
浅尝辄止向来不是我的风格。
我抬手将浅黄的壁灯打开,凝视着礼物。
然后松开他的衣摆,指尖抵住他因为燥热天气而敞开的衬衣上。
一路从小腹划至胸口的领带处。
极近的距离,交织的气息。
但是任凭我如何点火,都换不来男人一个波动的眼神。
“没意思——”
呆子。
我觉得无趣极了,收回手转身往浴室走去。
倏忽,我的身子陡然腾空,一声惊呼被他含在了嘴里。
渐渐化作两人越来越重的喘息。
大脑濒临空白的瞬间,我忍不住蜷起手指,在男人背上留下痕迹。
男人的动作似乎有所停顿,我恍惚听见他哑声说着什么。
“徐晚,想起来了吗,我是谁——是不是你在十二年前丢下的人。”
空白的大脑无法转动,我沉沉睡去前的唯一念头是,
什么十二?他的业务号吗?
嗯,有机会她会去给好评的......
秦谕为定定看了许久怀里的人,舒展的眉,红润的唇。
一如从前的模样。
那颗不易发现的耳后痣他今夜看了好多遍。
秦谕为抬起左手,轻轻捏住那片小巧的耳垂摩挲着。
怀里的人发出不满的嘤咛声,秦谕为忍不住笑了下。
嗯,耳朵是她最怕痒的地方。
晚晚。
晚晚。
晚晚。
辗转无数个夜晚里呢喃的名字,他终于有机会喊出口。
*
翌日清早,生物钟让我准时醒来。
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床边的手机,却不期然地摸到一片软肉。
登时吓得我彻底清醒。
男人放大版的俊脸出现在我咫尺近的地方,不难看出年纪不大。
昨夜荒唐的回忆渐渐席卷而来,我忍不住叹息。
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
男人露出的紧实臂膀上深深浅浅的满是抓痕。
啧,糟蹋祖国的花朵了。
怀着对对方年纪尚小却......勤恳打工的微妙心态,我从钱夹里抽出为数不多的几张红票。
寻了个烟灰缸,将其压在他那一侧的床头柜上。
我拾起衣服,匆匆穿上后便去公司。
蒋勋,你可得好好受着我给你的这几份大礼。
3.
不出半个月,蒋勋顺利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偌大的会议厅中,蒋勋的演讲博得了老郑心头好。
老郑向首座的男人微微点头,说了声散会后,才斟酌般开口。
“蒋勋这小子,我看着他踏踏实实的走到今天,能吃苦,不怕苦。是个好苗子。”
里面是枯燥乏味的吹捧,听得我耳朵难受。
会议室的大门慢吞吞合拢,我走在最后面,和许久未见的江姝遥对上目光。
天台。
江姝遥嗓音娇柔,“晚晚姐,阿勋哥说周末要带我去平宁公园呢。”
我静静地回望过去,语气无谓。
“嗯,那里蚊虫多,穿短裙吧。”
江姝遥心头一梗,不复在蒋勋面前乖巧的模样。
“真是谢谢晚晚姐的提醒,若不是你当初将我丢给蒋勋哥,他如今也不会甩了你——”
是,江姝遥当初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公司,记入我名下。
但娇气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一行这种常常加班的工作,总是应付了事。
蒋勋见我应对苦难,主动从我手中要走了江姝遥。
彼时的我还雀跃,“阿勋你真好,就是麻烦你了。”
蒋勋低头点了下我的鼻尖,“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愿意为你分担。”
忙着校对文档的我没有留意蒋勋眼中的闪烁。
原来一切早有迹所寻。
天台边上的榕树簌簌作响,我吐出一口浊气。
我早该想到的,蒋勋为人风趣,做事热情。
确实是与我这样刻板,一丝不苟的人相差甚远。
在我与蒋勋恋爱的消息传出去时,总能听见我和他根本不搭的风言风语。
蒋勋这时就会捧起我的脸,语气温柔的哄着。
“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他们做什么。我的晚晚明明可爱极了,他们只觉得你工作严谨认真,
却不知道你心底也是柔软敏感的。谢谢晚晚,愿意让我走进你。等休息日,我带你去平宁公园,你不是最喜欢那里的湖泊吗......”
彼时的少女情思全部在蒋勋身上,无论谢明月怎么劝,我都认定了蒋勋。
直到事实摆在我面前:
属于我的副驾坐上了不愿挤大巴团建的江姝遥;
暖胃的醒酒茶端到了堪堪半杯酒的江姝遥手上,全然不顾已经快要喝吐的我;
......
在发觉蒋勋的不堪心思后,我也曾愤怒,悲伤过。
鼓起勇气想要质问他时,却逼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演戏。
原来蒋勋说谎的时候喜欢皱下眉心,
原来他并不喜欢那道鲜肉粥,
原来再他说加班应对客户的时候,是在陪江姝遥看电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