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白皙俊朗的少年皮肤焦黑成了一片。
我第二次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在我眼前失去了光泽。
「是我，都是我！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我配不上你的爱。」
我转头冲进了火场。
黑暗中听到一个声音说：
「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要吗？」
「我要！」
「皓阳，欠你的这次我要还给你了。」
1、
温热的水流沿着我的身体曲线一路蜿蜒下去，四周都氤氲着一层水汽。
即使在这样的可视条件下，我依然能看到我胳膊上那条狰狞的红色的伤疤。
我轻轻的触碰它已经不像刚开始有那样灼热的痛感了，但它太深了已经刻进了我的肉里，时刻在提醒我那场可怕的事故，它张着血红的嘴巴叫嚣着告诉我，我到底是一个多么忘恩负义，恶毒的人。
我的灵魂像架在火上烤，我得不到救赎也没有期限，或许将永远继续下去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大概是25年前本应该是很平凡的一天，当时我的妈妈躁郁症的病情貌似已经趋于平稳，我们晚上还互相道过晚安，她蹲下身抱着我，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答应我明天陪我一起去游乐园。
凌晨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我就被浓烟呛醒了，我喊妈妈没有人应答，我想推开门，门像被什么东西抵住了，浓烟顺着门缝飘进来。
我打开窗户大口大口的呼吸，蹲在窗边，我一边哭一边哑着嗓子喊：「妈妈着火了，你快起来！」
我顺着窗口往下看，一个叔叔提着冒着热气的包子经过，我把身子伸出去冲他挥手，「叔叔着火了，救救我！」
2、
手机在外面震动拉回了我的思绪，是皓阳，他发消息说在楼下等我。
我戴好帽子，裹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他在楼下冻得直搓手，脸红扑扑的，看到我过来，他冲我挥挥手。
他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见过第二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刚出锅的小笼包。」他从怀里拿出一包包子放在我的手上「你总忘了吃饭，我要不来你又该饿肚子了。」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来了，我不喜欢这些，到底要我说几次。」
这一包包子裹了好几层塑料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残余着温温的他的体温。
我快走了几步，踢开垃圾桶，一股脑全砸了进去。
满心欢喜落了空，他眼神的光暗了暗，但依然是笑着「不喜欢没关系，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给你带。」
我没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上了楼。
寒风像密密的针，扎得我的心生疼。
我真是个冷漠又无情的人。
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还不放手。
3、
这个日子有点特殊是妈妈的祭日也是王叔叔的祭日，也是埋葬了我所有快乐的日子。
去陵园看过他们，我会找一个酒吧猫着，在这种时候我不想见任何人。
酒吧很喧嚣，但是没人认识我，一个衣着普通、头发蓬乱的女人也不会有人来搭讪，反而给了我一些独处的自由。
我酒量不好，但在今天会多喝几杯。
我应该怪妈妈放了那把火吗？但这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
对不起说了无数遍，如果我是王叔叔大概在今天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
酒精确实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喝了几杯，我已经有点昏昏沉沉了，外面嘈杂的音乐已经听不太见了，我只知道重复：「再来一杯，朗姆加冰，谢谢。」
听到有一个声音说，「不要了谢谢，她喝多了。」
我努力睁大眼睛，他有点重影，但我还是认得出，我捧起他的脸：「你怎么来啦，看这双眼睛我就知道是你。」
4、
他把我送回了家，用热毛巾轻轻地给我擦干净脸和手，脱掉鞋子和袜子想让我躺的舒服一点。
我睁开眼睛看他，这小子长得可真好看啊，唇红齿白的，还有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我拒绝他的时候他眨巴眨巴眼睛像只委屈的大狗狗。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摸摸我的脸，有点发红发烫，「热水放在桌边了，你渴了记得喝，那我先走了。」
见他转身，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怎么啊舍不得我？」
我往里翻了个身，掀开被子，拍拍旁边的床铺。
「躺这里！」
他听话得躺下，我爬起来，伸出手，轻轻戳戳他的脸，手感好好，凑近闻闻香香的，我用手描摹他的鼻子眼睛，捏捏他的下巴。
他的嘴巴一开一合：「喂，平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喝醉了开始撒酒疯，你是见谁都这样吗？你再这样玩下去我可不一定把持得住。」
我凑上去轻轻吻了他的唇，凉凉的，「嘘，别说话，吵得很。」
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有温暖的让人安心的味道，他的心跳好快，像催眠的钟摆。
5、
梦里我进入到一片火海，浓烟四起，我被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那个求生的门感觉离我很久又好像很远。
我听到有人从外面搬开了烧的瘫倒的柜子。
他冲我伸开手：「宝贝别怕，到叔叔这来。」
是王叔叔，我费力地一步一步挪到他身边，他伸手抱起我，掩住我的口鼻。
他抱着我摸索着往外走，火焰沿着墙角窜上了天花板，像条火蛇绕着电线穿行，头顶的吊灯像是承受不住重量摇摇晃晃突然猛地坠落下来。
王叔叔把我推出去，「快！沿安全通道跑。」
吊灯的尾端好像砸中了他的后脑，他在流血，那些血一直一直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我想去拽他，但像站上了运输带不受控地极速地后退。
周围的景物在倒退，那扇门砰地在我眼前关上我大喊「不要！」
忽然惊醒，我大口喘着气，捂住胸口，心脏像是快要跳出来了一样，脑门上积了一层冷汗。
这不知道是我第几次做这样重复的噩梦了，从那天开始，它就像梦魇一样一直困住我。
环顾四周，皓阳该是早就上班去了，他合衣睡下的地方还留有些褶皱，那一边床单早已经变得冰凉。
我手里还紧紧攥着他外套的袖子。
6、
他该是怕吵醒我，穿着单薄的毛衣就那样上班去了。
我挺为自己行为感到可耻的，我没有醉到不省人事，这好像是我唯一能光明正大触碰到他的理由。
皓阳像个不会熄灭的小太阳一样，是我灰暗的人生里唯一出现的光亮。他一早就住进了我心里，但我没办法接受这份爱，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情感上我又依赖这份温暖。
天气有些冷，已经飘起了雪花，他们的工作可能好需要出外勤。
我攥着皓阳的衣服踌躇了一会，还得觉得应该给他送去。
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一群男生在屋子里嘻嘻哈哈地聊天
他们的支队长拍拍皓阳的肩膀：「我表妹可是就见过你一面一直催着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大刘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不是我说，皓阳长的帅，脾气好，干嘛非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啊，你抬头看看有一片大森林等着你呢。」
光光也凑过来：「我一同学也单身呢，肤白貌美大长腿，那叫一个漂亮，阳哥考虑考虑不？」
7、
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给他送吧。
皓阳好像从门上的那扇玻璃看到了我，衣服都没来的及穿就急急忙地追了出来。
「他们说着玩的，你是吃醋了嘛？」
是啊我是在吃醋，但是我没资格，「瞎说什么，你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他们的意见，你的衣服忘拿了，我给你送过来了。」
不远处听到一阵高跟鞋一路踢踏着飞奔过来，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若琳一把挽住皓阳的胳膊，「你最近这么忙吗？约你都没时间见我。」
皓阳尴尬的笑笑，把自己的胳膊挣脱出来。
光光推开窗户，笑嘻嘻地喊：「阳哥别和你的桃花姑娘们纠缠了，出外勤啦！」
「好！马上来」
皓阳接过他的衣服，往手心里哈气搓了搓我的手：「我们有任务不能送你了，你的手好凉，早点回去吧。」
他歪过头又看了看若琳：「若琳，整天瞎逛找个班上吧，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若琳噘着嘴嘟囔踢着脚下的石子：「知道了。」
他小跑着回去，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光线打在他脸上，眸子显得有些清浅，他弯起嘴角冲我摆摆手。
8、
若琳和皓阳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被有钱的人家收养，娇养的有些刁蛮任性，她一直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想着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处理，疾步往家赶。
转角处，她突然出现，一把攒住我的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