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知递给我一杯酒,说让我顶替了罪名,保我父母平安,公司度过危机。
可是,当天出门,我开车撞死了我爸妈。
五年后我出来,看到贺行知我以为是来接我的。
刚刚露出的笑容因为他一句话凝固在脸上。
“陆陌尘,你亲自杀了你爸妈怎么还好意思活着啊。”
当我因愧疚自杀后,
贺行知却抱着我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1
国内的一则新闻报道我家族公司发生重大变故,因偷税漏税极有可能被罚款查封破产。
我当天就买了回国的机票。
回家并没有见到爸妈,他们忙得马不停蹄,根本没时间见我。
倒是一直陪在爸妈身边帮他们打理公司的贺行知每天安慰我。
新闻每天都在持续报道,舆论愈发严重,都在声讨我们家公司。
我恨我自己从来对家里公司不上心,身为陆家太子爷,却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艺术类专业。
此时只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帮不上一点儿忙。
这天,贺行知回来,一脸倦色,骨节分明的手一直揉着额头。
我小心问他,“行知,公司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眼神带着几分悲悯。
“陌尘,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他好看的脸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只是什么?”我眼里露出期冀。
“陌尘,你好好照顾家里,公司可以慢慢再来,最重要的是叔叔阿姨,他们人到中年,经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
这像是交代后事的语气让我心里一沉,“行知,你要做什么?”
“陌尘,总得有一个人要去顶罪。叔叔阿姨养了我那么久,我最适合。”
我疯了似的摇头,抱着他,“不行,我不同意。”
我眼睛突然亮了亮,“行知,我可以啊。反正我对公司没有什么帮助,正好你可以帮我爸妈东山再起,你可以的,对吧?”
贺行知眉头紧紧皱起,显然不愿意。
“行知,你会等着我的,对吧?”
“行知,到时候我们去荷兰领证好不好?我爸妈不介意我们的事,他们只要我们俩幸福就好。”
“行知,记得来看我。”
我的故作轻松,却没能换来他的眉头舒展。
良久,他终于看着我,说了句:“好。”
他递给我一杯水,“陌尘,我会等你。”
2
一杯水喝完,我便开车去警局自首。
贺行知本想送我,我没同意。
让他亲手送自己的爱人进警局是一件何其残忍的事,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出门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后视镜里,贺行知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在弯道转弯时,我的刹车失灵,迎面而来一辆车,我控制不住撞了上去,额头上流下一股温热,我倒在了倾盆大雨里。
再次醒来,我的病房里围着许多人,不外是公司里一些早就起了异心的元老。
此时破天荒地咒骂我。
说我去国外不学好,尽学些坏东西。
若不是我碰那些东西,也就不会开那么快撞到人了。
听了一会儿后,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撞的那辆车,是我爸妈……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起来,我开车撞死了我爸妈……
难怪他们会反常地聚在我病房,是想把我送进去。
我想解释,抬头在人群里寻找着贺行知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最后面,那双深邃的眼睛此时冷冷看着我,一脸冷漠。
我像是不认识他似的,我张了张口,却无法反驳。
我爸妈下葬那天仍是下着雨,比他们离开的那天小了很多。
不管是家里的亲戚还是爸妈同事,都避我远远的,视我为不祥的人。
我连爸妈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下完葬后,所有人离开。
我一个人跪在爸妈坟前,呆滞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怎么会……”
“为什么会这样?”
我感觉我的世界快要崩塌。
头顶的雨突然停了,我身上笼着一层阴影。
我抬头,是紧紧抿着唇的贺行知,他举着伞。
“行知,我真的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想把他们害死好把罪名推给他们,你知道的。”
我无措地开口。
贺行知却摇了摇头,眼里的冷漠将我冻得无法呼吸。
我瞪大了眼睛,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不信,唯独他,贺行知,不能不信我的话。
“那天你明明……”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副手铐铐住了我。
“你还是留着话去警察局解释吧。”
3
在我昏迷期间警方就已经介入了,在我的体内,检查出令人致幻的药物。
他们判断这是令我开车超速撞到人的原因。
我被判了五年。
期间,贺行知从来没有看过我。
我却靠着对他的思念在牢里艰难度日。
以及,对爸妈的悔恨。
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人看我生的细皮嫩肉,终日闷着性子不说话,免不了经常教育我。
有时,小小的窗口透进来零丁的一些月光,我躺在床上,无比贪婪地望着窗外月。
贺行知是不是也以为我在国外学坏了,所以对我很失望,从来不看我。
又或者,是公司事情太多,他根本没用时间看我。
我擅长给他找借口。
五年后,我刑满释放。
看到站在门口的贺行知,我心里涌上一层暖流。
他之前没来看我的埋怨,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嘴角的笑容压也压不住,我忍不住想上前拥抱他,可是他说的话让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亲手杀了你爸妈,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心上人的话无疑有着最强的杀伤力,我的内心像是密密麻麻地扎满了刺。
张开的手也停滞在半空。
贺行知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好意思呢。”
我低着头,“行知,你也认为我是故意的吗?”
“是不是故意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声音凉薄。
我心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他好陌生,他不是我的行知。
4
贺行知将我带回了家,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地狱。
我的家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活生生像一个声色场所,一群富家子弟似乎等我很久了。
他们眼底的讥笑尽显。
“行知,你还真把他接回来了啊?”
“玩他会不会晦气啊?”
“怎么会晦气?我们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这里面,好几个都是曾经上学时期我的死对头。
我仿佛被扒干净了衣服,被他们指指点点。
在一众人的嘲笑中,我看向贺行知,他什么意思?
贺行知嘴角的笑容却让我害怕,让我想离开这里。
“别玩死就行。”
随着他像是命令式的一句话,其他人脸上全都露出不怀好意和玩味的笑容,仿佛就等着他那句话。
我的衣服真的被扒得干干净净,如同一条狗似的在他们中间爬行,给他们推攘,用脚踢,揣。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兴奋,以玩弄我为趣。
我的死对头扯着我的头发逼我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曾经不是那么神气吗?不是喜欢路见不平吗?你看看现在谁会来路见不平?”
“当初你逼得我不得不转学,这笔账,我们今天就好好算清楚。”
接着,将我的头狠狠地摔在地上,脚用劲儿地踩在我脸上,脚尖用力转着。
说话的这个人中学时我与贺行知同他一个班,贺行知爸妈与我爸妈是莫逆之交,生意上也多有来往。
他爸妈因公司破产而心灰意冷自杀,留下贺行知一人。
我爸妈不忍心看他一人,将他接回家里。
而这个死对头,就用贺行知爸妈的事来嘲讽他。
我和他干了一架。
我爸妈得知原委后,施加压力,死对头爸妈经营的小公司差点就破产。
最后以他转学结束。
而如今,我像狗一般,匍匐在他的脚下,任由他们肆意侮辱。
贺行知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金色边框眼镜不时折射着光,手指间的雪茄猩红明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