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的猫被换了。
我的「老公」是个冒牌货。
就连我的房子也变成赝品。
他们真的完全一样。
心底的声音告诉我:【快逃!】
发烧后,浑身软绵绵的,只好让柯栎去把小偶接回来。
他却抱回了另一只猫。
虽然这只猫和小偶长得很像,但它不是小偶。
柯栎斩钉截铁:「这就是小偶!就算我不认识,店员总不会故意抱只错猫给我吧。」
他把「小偶」塞到我怀里,就去厨房熬粥了。
我把「小偶」举起来,上下左右细细观察。
很像,真的很像,就连右前肢硬币大小的黑毛,都惟妙惟肖。
但我是小偶的亲妈,是真是假,我还能不清楚吗?
我走到厨房门口,打算让柯栎去把真「小偶」给换回来。
柯栎正在洗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却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柯栎?」
「恩。」他没有回头。
「老公?」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自然而然地走到我的身前,环着我的腰。
「怎么了,娴娴?」
这人不是柯栎!
我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
「怎么了?」他顶着和柯栎一样的面容,模仿柯栎担忧的声音,「是不是又烧了?」
他伸手探向我的额头,潮湿、冰冷,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舐。
身上的鸡皮疙瘩应激,我不敢动弹半分,生怕露出异样。
「没有啊。」他又摸了摸自己。
我尝试了几次终于发出声音:「没事,就是想和你说声,我想再睡会儿。」
「好,你先躺会儿,等会儿粥熬好了,我再叫你。」
他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头,明明以往再平常不过的动作,现在只有惊悚。
「柯栎」继续洗菜,我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稍作停留。
关门、测体温、开水龙头,他用的都是左手,他知道柯栎是左撇子。
一般人切菜都是用惯用手,但柯栎不一样。
柯栎虽然是左撇子,但是切菜用的却是右手。
我等着,等着他露出马脚的那一瞬。
但他极其自然的,用右手拿起了菜刀。
难道真的是我烧糊涂了?
判断失误,出现幻觉?
柯栎的脸,柯栎的衣服,柯栎的习惯,全都如出一辙。
似乎没有理由怀疑他不是柯栎。
可心底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我:
【他不是柯栎!真的柯栎被他藏起来了,或许已经被杀害了。】
柯栎出门买盐了。
我在房间里一寸寸搜查。
我也不知道我是想发现什么,还是不想找到什么。
客厅、卧室、阳台、储藏室……什么都没有。
久久悬挂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我松了一口气。
这时,我听见厨房里「咕噜咕噜」的煮粥声。
厨房是柯栎的地盘,洗菜、做饭、清洁,他一手包圆了,我很少进来。
先前站在门口没有嗅到,这下一走进,就多了一种气味——腐烂的恶臭味。
大大小小的橱柜,或挂壁,或落地,整整齐齐地陈列。
就像,就像医院的太平间,整齐、空寂、安静,又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我快要窒息了,强迫自己循着气味,来到一个挂壁橱柜前。
约莫半人大小,一个成年男子绝对无法藏身其中。
有点高,我踮起脚尖,才勉强触及橱柜的下沿。
柜门被我打开一条小缝,浓烈的恶臭味争先恐后涌出。
「叮咚!」
门铃响了!
是「柯栎」!
他发现了!
我猛地抬头,环视四周,没有摄像头。
不对,不是「柯栎」,他有钥匙,不用按铃。
我将小心柜门合上,走到房门边,长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你好,我是楼上401的。」
打开门,是楼上401的女主人,我和她见过几面,还算眼熟。
「你好。」
「就是,想请你们最近几天切菜的时间推迟点,老人生病了,接到我们家照顾几天,每天早上6点切菜,老人的身体受不了。」
这几天,我都睡得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听到「柯栎」早上切菜的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等我老公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你家是那口子做饭啊?」
「恩。」
「姐妹你真有福,天不亮,你老公就起床给你炖大骨。」
大骨?什么大骨?
这几天发烧,扁桃体发炎,已经连续喝了三四天的清粥了,哪来的什么大骨。
「你……」
「娴娴。」
我刚想细问,「柯栎」就提着一个塑料袋,迎面走来:「这是?」
「她是楼上401的,找我说点事!」我在401开口前抢先说。
我忍着颤抖挽住「柯栎」的手:「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你快去做饭!」
我推着他进门。
401看了看柯栎手上提的袋子,艳羡地说:「姐妹,真羡慕你!」
「羡慕什么?」柯栎回头,疑惑道。
我的心里一「咯噔」,不行让他发现我知道他每天早晨砍大骨的事。
「羡慕我有你这样的好老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高兴了吧?」
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一样的动作,一样的人,我只感到恶心。
401调侃的目光在我俩身上扫了又扫。
我不动声色,跟在「柯栎」的身后,一起来到厨房,死死盯着那个橱柜。
一只惨白的手伸向柜门,十厘米、八厘米、六厘米……
「唰」,另一扇柜门被拉开了。
他猛然回头,目光瞬间锁定我。
鲜红的嘴唇朝我一笑,似嘲弄,又似挑衅。
我全身血液凝滞,面色骤然煞白。
「娴娴,你看看你,脸都白了,快回床上躺着,粥马上就好。」
「柯栎」又恢复往常那番温和的样子,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我的错觉。
「好。」
我竭尽全力遏制颤抖的声线,尽可能平常地走回卧室。
被子紧紧将我包裹,可还是感觉通体生寒,一股寒意从心脏处向外蔓延,将整个人冻僵。
以至于「柯栎」端着粥坐在床边,我都不能采取任何措施。
柯栎舀了一汤匙,放在嘴边吹了一会儿:「来,娴娴,喝完粥,好受点。」
我像只提线木偶一样,张嘴、咀嚼。
黏稠的大米,咸鲜的青菜,浓郁的肉香。
肉!
嘴里的那口粥,刹那间变得难以下咽。
「柯栎」又递来一汤匙,见我嘴里的还没咽下,脸上全是不赞成:「娴娴,乖点,这些都得喝完。」
「怎么变了?」先前的都是红米粥,小米粥,里面从来没有肉。
他用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整天清汤寡水的,你都饿瘦了,今天割了点肉,给你换换口味。」
这真的是买来的吗?
密闭的橱柜,恶臭的气味,变换的肉粥……
看着泛白的肉碎,随着「柯栎」的搅动,浮动,翻滚,我的胃也在翻江倒海。
我别开眼,伸手:「我自己来。」
「你不是没有力气吗?躺着就好,来,啊——」
「柯栎」一口一口喂我吃完那碗粥,那碗肉粥。
「我困了,你把门带上,别吵到我哦。」
一碗肉粥见底,「柯栎」心满意足,替我掖了掖被角,顺从我的意思关上了门。
我悄悄下床,贴在门上,仔细辨别,他确实离开了。
找到手机,飞快地翻出了我哥的电话。
「娴娴,今天怎么有空来慰问你的空巢老哥?」
听到电话那头我哥吊儿郎当的声音,先前极力压制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了。
「哥哥……」
我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把柯栎被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顶替了,他自己可能遭遇不测的消息告诉了我哥。
「娴娴,别怕!」我哥的声音也染上一丝急迫:「哥哥马上就来,一个小时,不,四十五分钟我就到,你千万别开门!」
四十五分钟,也就是一节课的时间,很快的,简娴,撑住!
可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我撑不住了。
意识消失前,我又想起「柯栎」的那碗肉粥,里面下了药。
意识渐渐回笼,我急切地拿起手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糟了,哥哥!
我慌忙地走到门边,却听到门外两种不同的声音,相谈甚欢。
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柯栎」。
难道哥哥是想先稳住这个假货,再伺机带我离开?
我鼓鼓气,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那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