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发小是一个亲吻狂魔。
从小到大,他亲了我很多次,成功将我掰弯后,他拍拍屁股不告而别了。
我一怒之下追他追到法国,就想揍他一顿。
谁知刚见面,他就扑上来抱住我,亲了我满脸口水。
“你终于分手了吗?我是不是又有机会了?”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1
我叫裴渊,七岁那年,隔壁一直空着的房子里,突然搬进了人。
一个很漂亮的法国女人,和一个很帅气的中国男人,还有一个褐发蓝眼睛、看着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
我当时正坐在门口的木墩子上看蚂蚁搬家,他跟隔壁家小黑似的,颠儿颠儿的就过来了。
“我叫季淮深,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太喜欢跟人说话,闻言顿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他。
虽然被他精致的脸震惊了片刻,却依旧保持着超乎年龄的冷静和冷酷。
“抬脚,你踩着我蚂蚁了。”
他张大嘴巴,当即一个跳起来的大动作。
“啊啊啊,我最怕蚂蚁了!”
从这时起我就该知道,此人不按常理出牌。
因为他是往前跳的,并且直接跳到了我身上,将我整个压倒在地,磕掉了我一颗还在活动的牙齿,瓦解了我的冷酷人设。
我哭着回院子找妈妈时,他满脸抱歉地跟在我身后用我听不懂的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第一次见面,就不是那么愉快。
那时的我还没想到,不愉快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2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拿到录通知书后,跟高中同学吃告别饭,不知道怎么了,就玩起了大冒险游戏。
我运气比较差,不停的被酒瓶指到,不想多喝的我,只能一直接受同学们的盘问。
被问到初吻还在吗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兴奋又期待地盯着我看。
只有季淮深,龇着自己的狗板牙在那傻笑。
笑个毛啊,托他的福,我的初吻已经没了很多很多次。
谁懂啊,这个法国回来的混血种,完全就是一个亲吻狂魔。
这还要从我们初次见面说起。
我当时被磕掉了牙齿,回屋处理那片刻的工夫,这小子就凭借自己精致到仿佛洋娃娃般的天使脸孔成功俘获了我妈。
我出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指责他一句,他就冲了过来,抱着我的脑袋,狠狠亲了我一口。
嘴对嘴的那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吗?”
我石化了。
我妈也被他狂野的道歉方式吓到了,也就是一瞬,随后就笑着说:“法国长大的孩子,就是热情。”
可季淮深属于热情过头的那种。
他就像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二哈,永远都不知疲倦地缠着你,一个不注意就舔你一脸口水。
赶也赶不走,躲又躲不掉。
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更恐怖的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了。
“怎么不说话了?初吻到底还在不在?”
同学开始起哄。
“肯定在吧?裴渊高冷地就跟那长白山下屋檐上挂着的冰溜子似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谁能夺走他初吻啊?”
什么鬼形容?
我嘴角一抽:“你还敢形容的再具体一点吗?”
他们不鸟我,继续吐槽。
“可不,班里的女生连给他写情书都不敢,说什么一看见他的脸,就觉得没戏。”
“至今除了班长还能跟他交流几句,没看到哪个女生跟他靠近过,如果班长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话,那我压十块赌裴渊初吻还在。”
班长在一旁柔柔地开口:“近不了一点,谢谢。”
“我跟二十!”
“我跟五十!”
大家纷纷开始下注。
短短时间竟然被炒到了二百高价。
我正想开口时,季淮深掏出一叠钞票拍在桌上:“我压一千,我赌阿渊的初吻不在了。”
然后,大家再次看向了我:“快点说啊,还在不在?”
我觉得自己脸在冒烟,却故作高冷道:“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啊!”
包间里一片哀嚎响起。
最闹腾的同学站在椅子上,一挥手,仿若阵前冲锋的将军:“是谁,夺走了裴渊的初吻?”
其他同学在底下跟着喊:“不知道!”
“我们要怎么做?”
“找出来!”
“做出来做什么?”
“杀!杀!杀!”
季淮深直接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我正想制止这场闹剧,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人抓住。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瞬间就知道那是季淮深的手,温度和触感,还有那不是很紧,却让人无法挣脱的力度。
他掰开了我的手,在我的掌心里写起了字。
“你的初吻,是我。”
“敢承认吗?”
我心说,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这个亲吻狂魔,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的初吻,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罢了。
我刚拉过他的手,还没开始写字,旁边的人突然喊道:“季淮深,你怎么在桌子底下?赶紧出来,你丫跟裴渊离得最近,快告诉我们,是哪个小妖精夺走了他的初吻?”
他只好出来,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知道是知道,但是,我能说吗?阿渊?”
3
最终,初吻事件成了谜。
散场时同学们还在痛心疾首,说裴渊这孩子看着乖,没想到玩得那么野。
然后捶胸顿足,一通嚎哭:“老子的初吻还在呢!谁来,谁快来拿走我的初吻吧,免费的!”
换来女生们嫌弃的白眼。
“切,你们以为自己是裴渊呢?真有人那么好看,我今天能亲哭你!”
“谢谢,已经在哭了!”
......
饭店离家里不远,我和季淮深走路回去。
半路上,他照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说过去,一会儿说未来,每句话都是以我的名字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他用我的名字造句呢。
我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低头看地上的影子,目光停在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真是,连个影子都那么好看。
被这么好看的人经常亲吻,习惯到适应,不觉得恶心也很正常吧?
明明刚开始,还会嫌弃到想吐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了呢?
甚至有时还会......
“阿渊?”
“阿渊!”
胳膊被抓住,我才有些迟钝的回神:“嗯?”
方才还在畅聊着大学生活的季淮深,突然褪去了脸上天真的向往,变得异常认真。
“阿渊,如果被人知道你的初吻是我拿走了,你会觉得丢人,是吗?”
我顿了一下,视线在他唇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移开。
“那你不废话吗?换你被同性夺走初吻,你会开心啊?”
他认真想了想,点头:“会啊,如果是阿渊你夺走的,我会很开心的,不如你试试?”
我又看了一眼他的嘴唇。
那一刻,我竟然真的有想试试的冲动。
我晃了晃脑袋,一定是喝多了,脑袋开始不清醒了。
“试个毛线,你有个毛线的初吻?”
“我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不要随便亲来亲去的,这里是中国,不是法国,没有亲吻的礼仪。”
他依旧与我辩解:“亲吻代表了喜欢,我喜欢你,才会亲你。”
我麻木地说着已经说了很多遍的话:“在这里,随便亲吻别人只会被当成变态,当然对女生,我是说对自己的女朋友可以......”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一把将我拽进了一旁的巷子,将我抵在了墙上,侧头贴了上来。
如此靠近的次数太多太多,多到我丧失了躲避的本能,甚至会在他凑过来时,主动规避磕到牙齿的可能性。
巷子外有路人走过,说话声很清晰,可我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脑子里全部都是季淮深的唇舌,在我的唇上辗转的温度。
腰身逐渐发软,这是很危险的信号。
对,这很危险。
3
我抵住他的胸膛,微微偏开了头:“我刚说完你又......”
他又凑了过来,在我嘴角啄了一下。
“又没人看见,我想亲你,喝了酒就更想,很舒服不是吗?”
确实舒......不对!
谁会觉得跟同性接吻舒服啊?
我刚想开口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他又贴了上来,抬手搂住我的脖子,带着我慢慢朝巷子深处挪去。
“放松点,真有人看见,你就说我是变态,你以前不是经常说吗?”
“最近倒是很少说了,为什么?”
为什么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
总觉得,被变态亲来亲去的自己,也变成变态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亲就亲。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嫌弃的,骂他变态也骂的很大声,还被气哭过。
他每次都会真诚的道歉,却死不悔改,反而越来越过分。
从亲吻脸颊,额头,到仅仅是轻轻贴一下嘴唇,到现在的......
他轻轻捏住我的下巴,有些急促道:“张嘴......”
只是礼仪吗?
就算是法国,也不会这样亲吻同性吧?
我想,我该躲开的。
我后退了一步,他便紧紧地跟上,腰上的手臂也箍得更紧。
或许是喝了酒,肯定是因为喝了酒。
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无力。
就这样吧。
反正,也不差这一次。
4
在大学里看见季淮深,也被他看见,并被他冲上来拥抱住时,我一时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开心吗?激动吗?厌烦吗?
好像都有一点。
更多的却是......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我记得你考得不是这所大学吧?”
我用力推开他,因为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只好绷着脸面无表情的问他。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所在的大学,我那个专业被取消了,跟这个学校的专业合并,所以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阿渊,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啊。”
“对了,你宿舍满员了吗?我想跟你一起住。”
我立即拒绝:“已经满了。”
其实没有,我只是不想跟他住在一起。
因为那是可预见的灾难。
他遗憾地“啊”了一声:“那你在哪栋宿舍楼?哪一层,几零几?我去跟你做邻居。”
被他缠得没办法了,只好告诉了他,不然以他的尿性,肯定会缠我一整天。
就这样,我们分开不过三个月,就再次成了一个学校的同学。
那个刚被卸掉不久的人形挂件儿,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上。
在一群不太熟悉的同学里,连称呼都是客气的“裴渊”同学中,那一声声没完没了的阿渊,反倒让我快速适应了大学生活。
学校里处处都有人,他收敛了很多,不再没事就搞偷袭。
我也暂时松了口气。
为什么说是暂时呢?
因为他只在学校里、有人的时候收敛。
没人的时候,他就开始发疯。
其实大学里很少有没人的时候,但是耐不住人家自己会创造空间。
比如,他开始在周末拉我出去逛街看电影。
我大多数都是拒绝的。
跟男生一起有什么好逛的?况且季淮深跟普通的男生还不一样,他会无时无刻地跟你粘在一起,开心了、激动了、遇到好玩的了,就要凑过来亲你一口表达自己的心情。
在家里没人看见也就算了,大街上都是人,被看见会被麻烦。
被拒绝他也不生气,就拉着我在学校里瞎逛。
我不愿意逛,他也没关系,拎着一本书陪我在图书馆坐一天,他也能坐得住。
要是哪天我连出门都不愿意了,人家干脆就腻在我宿舍里,阿渊阿渊叫个不停。
烦吗?
其实挺烦的。
我想我或许直接开口把他赶走会比较好。
但是很奇怪的,有他制造的噪音在,我竟然会习惯到心安。
果然,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这天周六,他一大早就过来找我,要我陪他去看电影。
我正好也有想看的,就同意了。
路上再三提醒加警告,公共场所不要乱来,他答应的很痛快,结果人家定的是私人影院。
我刚门口就想跑,被他硬拽了进去。
“我票都买好了,走了岂不是浪费,你说过的,浪费可耻。”
我小声威胁:“那你就给我老实看电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答应的可好,一进包厢就忘了个干净。
“说好的只是看电影呢?”
他闻言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正在播放消防知识。
“还没开始呢,先亲一会儿。”
我推开他的脑袋:“你是不是接吻有瘾啊?建议你去买个果冻爽吸一吸好吗?”
他竟然说已经买了,还说一点都不舒服,敢情是真试过。
在他贴上来时,我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说却没说的话。
“你找个女朋友吧,季淮深。”
他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我。
这是我给他想的最合适的办法了,像他这种接吻狂魔,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女朋友,名正言顺的,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总逮着我一个男生亲算什么事吗?
这种事若是被发现,可不是光荣的事情,在这里,算是个丑闻吧?
我只想好好的读完大学,可不想有一天被这种事情影响。
而且,我们这样是不对的,男生跟男生,本来就是不对的。
不对的事情,就应该及时制止。
“季淮深,我们总这样......不好,你应该亲吻的是......”
他没让我把话说完,就掠夺了我所有的语言。
等他停下时,电影的序幕已经结束,正式开始了。
“开始了,看电影吧,嘘。”
他还是平时的样子,可我总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莫名觉得空气有些压抑。
电影没有想象中好看,心情有点不好,原本想说什么的,也懒得开口了。
平时话很密的季淮深,也沉默着不再开口。
包厢好像变得沉闷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影冗长到没有结局。
我有点坐不住了。
“季淮深,我刚才的话,你......”
他突然转头看我,或者说瞪着我更合适,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星空下的深蓝湖泊。
深沉,平静,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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