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酒精过敏。
却因为某些巧合成了调酒师。
同事打趣道：
「尝不了酒还来做调酒师，勇气可嘉。」
我笑着回答：
「我也不是第一个酒精过敏的调酒师。」
他满不在乎地扯扯嘴角，我却竖尖耳朵：
「你说的是那个秦岚吧……」
我极力克制微微发颤的身体，轻笑着：
「能给我讲讲秦岚的事吗？」
秦岚，我的妹妹。
十几年了，我终于要找到你了……
别害怕。
姐姐会送死鬼老爹下地狱的。
01
「你是说，」
酒吧面试我的调酒师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不用喝酒就能调出所有的酒？」
我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换来的是轻飘飘的嘲讽：
「你觉得浪费我的时间很好玩吗？」
我摇头。
「我父亲是调酒师，我从小看他调酒的。」
「即使不能喝，每种酒的比例我都记得。」
他的脸色有所好转：
「来，调吧。」
精致的玻璃杯放在我眼前。
「我要一杯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
啊！！！
一瞬间，我全身宛如陷入冰冷的地狱。
「抱歉……」
我浑身抖成筛子，强烈的反胃让我险些吐出来：
「只有这个，调、调不了。」
我拿着被退回的简历沮丧地站在酒吧门口。
今天是冬至。
寒冷的冷气让我发胀的脑子冷静下来。
不知道是被第几家酒吧拒绝了。
也是。
脑子正常的也不会找酒精过敏的人做调酒师。
我烦躁地在裤兜里摸了摸烟。
摸了个空。
再找不到工作连下顿饭都吃不起了。
「陈年？」
厚重的男声在我面前响起。
我抬头，是沈相言。
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几乎没有过交集。
他看见我有些兴奋，热情地说：
「真的是你！要不要来我店里坐坐？」
我脸皮向来厚，能蹭一顿是一顿。
但他带我来到「店」前的时候。
我哑口无言。
那是本市最有名的酒吧，多少潮男潮女来打卡。
我心里泛起酸楚。
大学时我卷生卷死，他几乎不来上课。
原来是家底厚实……
想到这，我不禁笑了出来。
「陈年，你是在找工作吗？」
我手里攥着简历，很难看不出。
我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瞪大了眼睛。
「前两天店里有个调酒师辞职了，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来试试。」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
「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委屈了，毕竟是学校里拿大奖的学霸……」
「不会，」
我打断他的话：
「我很乐意，很感激你。真的。」
站在吧台里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专业第一的陈年非要做调酒师。
不重要。
我明白就够了。
因为妹妹。
我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妹妹。
小时候爸爸因为她身体不好便把她抛弃在火车站。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再想她。
特别是母亲离开后，我只有她这一个亲人了……
几个月前，我打听到她在调酒行业的消息。
为了得到更多信息，我放弃一切来到调酒行业。
亲爱的妹妹。
姐姐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你。
02
我的童年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
我只能想到。
灾难。
生在农村重男轻女的家庭，家暴一直伴随我的童年。
爸爸老喝酒，喝多了就要动手。
起初他只打妈妈，后来连我和妹妹一起打。
有一次他打过妹妹后，妹妹一直高烧不退。
爸爸说她晦气，在初冬的雪天把她丢在火车站。
妈妈再也忍受不了逃走了。
一家四口只剩我和爸爸。
他只能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盯着手腕处的伤痕，那是五年前他要剁掉我的手时砍伤的。
「你还好吗？」
沈相言的话语把我拉回现实。
我摇摇头，他凑得更近了：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啊？」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措手不及，他接着说：
「读大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魅力。」
我笑了。
他说的有魅力是指从不化妆打扮每天板着张脸不是学习就是在兼职吗？
「我记得大一的一节体育课，一群体育生来闹事。」
沈相言托着腮，似乎很认真地回忆：
「我看到你被他们打了一拳，却淡定得吓人。」
「不哭不闹，只是冷着张脸报警。」
他近地我能看见眼里的星星：
「为什么你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这么冷静……」
废话。
那帮体育生打得还比不上我爸的一成功力。
我挥了挥手，故作谄媚地说道：
「别这么说，现在您是老板我是下属。」
沈相言走后，我坐在吧台发呆。
现在是早晨，没什么客人。
我的目光逐渐下移，直到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啊！！！
我还没能喊出声，黑乎乎的东西蠕动了几下。
啊……
我呼了一口气，原来是个人。
他身着和我一样的服装，看样子也是这里的调酒师。
男人抬起头时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满脸红肿的痘痘、肿成腊肠的嘴唇……
我把人捞起来问他：
「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他摆摆手，自信地说：
「没事儿，我就是有些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
我挑了挑眉，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倒是先开了口：
「新同事？你也酒精过敏吧。」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我们老板就这德行，」
男人熟练地从包里掏出几粒药塞到嘴里：
「他招调酒师就一个条件——」
「酒精过敏。」
这太奇怪了。
「你过敏这么严重还干这行，不要命了？」
男人憋出一个笑：
「老板给的实在太多了。」
「叫我阿祁就行，你呢？」
我不想告诉他我的真名，胡编了一个：
「陈岚。」
我本不想再搭理他，但他说的下一句话如惊雷在我耳里炸开。
「我一直觉得岚字很好听。」
「老板的妹妹名字里也有个岚……」
我从来不记得沈相言有个妹妹。
我呼吸有些急促：
「他的妹妹叫沈岚？」
阿祁转了转眼珠：
「不是，老板妹妹是收养的。」
收养的妹妹！
我一把拽住阿祁的衣领：
「她姓什么？」
阿祁被我吓了一跳，说出的话结结巴巴：
「好像叫、叫……对，秦岚！」
秦岚。
爸爸姓秦。
我十多年前丢失的妹妹就叫秦岚。
我感到头痛欲裂。
这一切远比我想的更复杂。
03
等我回过神时，阿祁的衣领都被我扯烂。
我连忙道歉：
「对不起啊，我赔你一套新的吧。」
语气仍心不在焉。
我拼命告诉自己，可能一切都是巧合。
沈相言刚好有一个叫秦岚的义妹。
那个人不一定是我的妹妹。
我深深呼了几口气，继而对阿祁说：
「阿祁，我有个事求你。」
我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我大学期间获得的所有奖学金和打工费。
零零散散也有十来万。
我将卡递给他：
「这张卡里有十万，是我的全部身家。」
「你有没有办法约秦岚出来，我想见她一面。」
阿祁面露难色，眼神躲闪：
「不是我不想帮你，老板的妹妹被保护地特别好……」
如果我没算错，我的妹妹今年该读大二。
「约她和朋友们出来喝酒呢？大学生都会喜欢聚在一起吧。」
这下轮到阿祁惊讶：
「你怎么知道秦岚在读大学？」
我的心里一紧。
沈相言的妹妹也在读大学？
阿祁沮丧地说：
「秦岚酒精过敏，不可能来酒吧的……」
我猛地一拳打在吧台上，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酒精过敏。
大学生。
领养。
秦岚。
我痛苦地抱住脑袋，一定没错了！
秦岚就是我的妹妹！
「陈岚！陈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