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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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眼云烟

生生

都市婚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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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七年前,程安指着那张凌乱的床照,骂与我相欢的人是“狗”。 七年后,我知道了,那条“狗”,就是程安他自己。 他说他要用一辈子赔我,却永远葬在了凉入骨髓的秋雨里。

爱恨情仇短篇普通人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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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年前,程安指着那张凌乱的床照,骂与我相欢的人是“狗”。

七年后,我知道了,那条“狗”,就是程安他自己。

他说他要用一辈子赔我,却永远葬在了凉入骨髓的秋雨里。

1.

「还钱。」

「没有。」

我迫使自己声线平稳,但仍旧止不住地发颤。

他们在爆了我通讯录之后的第十天,竟然真的像电话里威胁的那样上了门。

好几个花臂大汉恶狠狠地举着拳头威胁我,「给你三天时间,连本带利的还清,不然下回再来,少说也要卸掉你一条胳膊。」

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吓着我了。

眼看着他开了门,我正想揉揉发软的腿,其中一人转个身又探进头来,「你说你这么小年纪借了二十多万,不到一个月就没了,你干啥了?」

莫名其妙的好奇心让我一愣,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养男人。」

那个我活了二十七年,唯一夸过我好看的男人。

信用卡加网贷,我撸了七八个,还有几个高炮,全部花在了他身上。

而我自己,就差吃糠咽菜了。

我以为催债的人走后我会松口气,实则没有。

三天,二十多万。

将我骨肉分离,一斤一斤卖了也凑不齐。

山城有个特点,多江交汇,到处都是桥。

桥下的江水波澜不惊,我不禁想我这样的人跳下去,能溅起多大浪花。

人有事吧,就不能想。

脑子想,手脚就要跟着做。

我都不知我如何攀上了天桥,直到被人一把掼到地上,才清醒过来。

后知后觉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将我扑倒的人,一个胖胖的女孩手里捧着两杯热奶茶,肉肉的脖子缩在白色围巾里,对我笑得眉眼弯弯。

「美女你没事吧,还好我男朋友动作快。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明天再说啊,今天初雪呢。」

她真幸福,平等的恋爱果然是甜的。

这时将我救下的男生揉着胳膊走到女孩身旁,我们却在四目相对的时候愣住了。

「程安?」

「林晓?」

女孩滴溜着大眼在我们中间来回看,「宝贝,你们认识啊?」

程安将刚才卷起查看伤口的衣袖放下,「大学同学。」

我附和地点头,「嗯,同学。」

女孩笑起来,像春日里的暖阳。

「我们正要去吃饭,难得遇见又是他的大学同学,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呀。」

她的落落大方反让我感到窘迫,于是落荒而逃。

我心知她是见我状态不好有些担心,但同他们多呆一秒,对我都是另一种煎熬。

我贷款都要养着的人叫做宋时年,我甚至有些怕程安看到他。

因为他两,很像。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气质。

宋时年痞一些,程安则要干净许多。

不过,都很贵气。

在人群中,总是能第一眼望到他们。

源自我内心的阴暗和自私,导致我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反锁在逼仄的出租屋里。

我不敢在出去,怕又遇到他,或者他。

此刻,我一个也不想见到。

我好累啊,可是闭不上眼。

直到窗外的人声鼎沸变得寂静无声,我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想起催收的花臂大汉,我现在还全身发麻。

不出声吧。

假装我不在家。

反正我没开灯。

我沉默,外面也沉默。

过了半晌,「林晓,你开门,我知道你在。」

是程安。

我如惊弓之鸟,起身时半边身子已经麻掉。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开灯,又给他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上面印着xx饭店。

进门看见我的破旧小单间,一眼望到头。

尽管他的皱眉微不可查,可还是被我敏锐地捕捉到。

「怎么,我不能来?你就住这儿?」

我希望他快点走,可是他竟然自己拉了个小板凳坐下了。

突然,我又希望他多坐一会儿。

他将东西放在掉了漆的木桌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在我们用餐的饭店打的包,你试试喜不喜欢。」

我都分文没有了,哪能轮到我喜不喜欢。

确实美味,只是我食不知味,多少有些辜负了。

回答也有些敷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好吃。」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该说些什么,只能将头闷进碗里。

他一直盯着我,直看得我头顶都冒了烟儿。

「慢点吃。」

我突然就吃不动了。

真的累。

他又说,「你瘦了。」

眼泪夺眶而出,瞬间花了视线。

我想笑着打趣,「是呢,大学时我一百八十多,现在只有那时候的零头。」

可惜,我如鲠在喉,除了流泪,连动一下指尖都做不到。

为什么要遇见?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遇见?

遇见了,你就走开啊,当做不认识就好了。

我可能舔舔伤口就好了,你一来,必要伤筋动骨。

程安也不说话,就看着我哭。

等我哭够了,刚有动作,他就将纸巾挪到我手边。

「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放心吧老同学,我没事儿。」

「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我讪讪,「真没事儿。」

程安有小时候班主任那味儿了,冷冷一个字,「说。」

我只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只是不知什么心情作祟,隐去了宋时年的事儿。

或许是怕他瞧不起我,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混到这种地步。

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心情。

总之,我说完之后,他就让我把手机给他。

他拿过去戳了半天,随即抬眸看我。

我带着七分尴尬,三分小心,「你别急,它需要耐心。」

很奇怪,他温温柔柔,耐心却极差。

一直焦急地等待,好不容易加上微信好友,他把手机扔回给我。

「一次转不了那么多,剩下的我明天拿给你。」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竟要替我还贷。

我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越是说不清楚,越是像只煮熟了的虾。

「你先把那些钱还了,欠我总比欠那些好,我不收你利息。」

临走时他还犹豫了一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你先用着。」

不等我反应,他已经关门离去。

我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才大梦初醒,追到窗边看他两盏车灯渐行渐远。

盒子里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嘿,这人真奇怪,随身带手机。

我本不欲用它,奈何第二日还完贷款心中高兴,得意忘形之下,破手机彻底罢工。

算了,就像程安说的,我慢慢还他呗。

他又不会喊花臂大汉来威胁我。

我突然觉得生活有了盼头,可是宋时年又找上门来。

我回家时发现大门开着,以为进了贼。

正想着哪个贼这么没眼光,竟然看上我家。

一推门就看到坐在凳子上的宋时年,凳子太矮了,容不下他那大长腿。

见我回来,他手一摊,「钱。」

我头一次对他冷了脸,「没有。」

宋时年双手插兜,「没钱,那就分手啊。」

我怔怔看着他,这种话说过无数次,我竟然像第一次认识他。

我说:「好哇,分啊。」

宋时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低低骂了声脏话,摔门而去。

可见我实在刨不出了,说走就能走。

不过我还是怕他回头纠缠我,连夜搬到了宿舍。

新找的工作在厂里,包吃包住,能好好存钱还程安。

现在还多了一个好处,厂区要厂牌才能进,而且里头高楼林立比数个小区还要大。

宋时年若是哪天发疯要找我,肯定也找不着。

一个半月后,我发了第一笔工资,留了三百块钱,剩下的全部给程安转了过去。

到下午他才回我,「干嘛?」

我:「还你钱,#龇牙笑。」

程安:「你开了多少工资?」

我:「四千八。」

隔了一会儿,他转回一千五给我,附言,「别太省,你胖点好看。」

胖点好看。

我鼻头一酸,他骗人。

大学时别人问他我是不是猪婆,他分明低低说「嗯」。

我都听到了。

我的大学就像是野鸡入了凤凰林,他们走来走去,总要踩我两脚。

其实程安并不是欺我最狠,他只是在别人欺负我时送上两眼嫌弃的眼神。

在别人骂我笑我时,跟着喊一句猪婆。

需要跑腿时,也喊一句猪婆。

因为他不那么做,就不合群。

本来一切还算能忍,我想着熬一熬呗,熬到毕业,我就解放了。

可是事事要是都如同计划的那样,那就好了。

本来程安与我,不咸不淡,相交甚浅。

我和他的关系变质,主要在一次聚会上,这导致我后面的日子越来越难熬。

他其实有个固定的圈子,圈子里的人无外乎两种。

有钱和好看。

程安是两者兼顾,听说家里还有点儿势力。

这样的聚会我本来同我就是两条平行线,毫不相交的,可我硬生生地闯了进去。

起因是他们喝大了,想看脱衣舞。

班群里吼了声,「林晓,过来玩啊。」

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个KTV的定位。

我怕他们报复,不敢不去,那就只有去。

房间很豪华,地板很亮堂。

我数次差点站不住脚,却又稳稳地扎在他们中间。

他们围成一圈拍手,一脸的兴奋,[脱!脱!脱……]

程安的兄弟一只脚踩在沙发上,拎着酒瓶,[再不脱砸你!]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我脱下T恤。

尚有遮挡的肉失去掩体,尽数跃了出来。

他们七嘴八舌,嬉笑着数我腰间几层肥肉。

有人双手一拍,[哎呀,五花肉啊!]

随即哄堂大笑。

未经历者不懂那种难堪,我真觉快被脸上的火辣烧死了。

那瞬间竟不觉他们有错,只求一醉。

我见桌上有杯酒,不管不顾一饮而尽。

[靠!快吐出来!]

他们慌了神,把我按在桌子上,大力拍打我的背,想让我吐出来。

可是我已经下咽,哪里还吐得出来。

脸上的火辣烧到身上,像股燎原之火。

我恍惚间看到他们夺门而逃,竟然将我扔下跑了。

第二日我醒来,在酒店的床上。

我只觉得浑身都痛,被人痛扁了一般。

打那以后,程安见我就说恶心。

程安是他们的头儿,他的态度直接决定我会处于何种境地。

以往他还需要我跑腿,他们便留了一线,现在这一线都没了。

我的日子实在难过,只能想着夹着尾巴混毕业算了。

2

结果没隔几天,关于我的不雅照在校网大量流传,评论里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程安的兄弟专门放大给我看,[猪婆,没想到你还挺带劲啊,也不知道哪路神仙这么重口味。]

程安双手插兜,冷冰冰地说:[狗吧。]

他兄弟眼睛一亮,[绝呀程安!母猪配公狗,天生一对!]

打那之后,污水绊倒,掐肉抢钱层出不穷。

再后来,我就辍了学。

我妈生前就老叮嘱我,考个大学,做个文化人,出来不吃苦。

我也想,可我大学还没毕业啊,就吃了说不出的苦。

辍学之后我与曾经所有同学断了联系,一边打工,一边减肥。

我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以及双亲都去得早。

至于其他的亲人,那是算不上亲人的。

催收爆通讯录的时候,他们总是无动于衷。

「哦,林晓啊,你们找她去吧,打死都行。」

「啊?林晓,我林家没有这个人。」

所以我减肥狠到数次晕倒,也是没有人管我的。

宋时年,就是我瘦下来后认识的第一个男人,他夸了句,「你还挺好看的。」

我就陷进去了。

索性我清醒得不算晚,我也还年轻。

把程安的帐还完,我就能换一座城市,重新开始。

我再次接到程安的电话,已经隆冬了。

跟同事去山上折了梅花,正在将它们插进塑料瓶里。

3

「喂?」

「出来吃饭吗?」

坦言,我同程安认识多年,从来没在同一个桌上吃过饭。

下意识地,脑子里先滑过的是拒接。

「不了,加班呢!」

为了还程安钱,我加班是常态。

只是这几个月厂里订单小,我所在的那条线加班锐减。

对面顿了顿,「今天我生日。」

那我是应该去的。

我说:「好。」

饭店灯光太刺眼,我有些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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