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第十个结婚纪念日。
遗体由身为法医的丈夫亲手解剖,腹中还有尚未成型的胎儿。
他搂着小情人,猜测我的死因。
却始终没发现,死去的omega,是与他相伴十年的爱人。
直到后来,证物科送来了我的婚戒。
那枚镌刻着我和他名字的戒指,让他哭得像个孩子。
1
等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灵体。
记忆停留在结婚纪念日那天,我给陆林打了无数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都被他以加班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陆林早年太拼,伤了胃,调养了好几年才勉强好些,我担心他忙到忘记吃完饭,便打包好饭菜去找他。
后来,我打了通电话,然后便没了记忆。
我的灵魂飘回家中,一切都维持着我出门时的样子。
垃圾没扔,桌上的饭菜已经发霉,洗碗池里还泡着碗。
陆林有很严重的洁癖,如果被他看到,肯定又要发脾气。
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收拾,却触碰不到任何物品。
这时候才恍然惊觉,我……已经死了。
2
对于死亡这件事,我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唯一担心的,是陆林照顾不好自己。
我和陆林结婚十年,他早就习惯了我的照顾,从穿衣打扮,到饮食作息,一切都交由我安排。
陆林总是用温柔似水的眸子注释我,满目依恋,“宝宝,要是没有你,我可就活不了了。”
这样的他,要是得知我的死讯,该有多难受啊。
我看着床头的合照,心脏处传来钝痛。
原来鬼也是会心痛的么?
到了晚上,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陆林回来了!
我惊喜地冲出房间,对他说欢迎回来。
他没有回应。
这也难怪,我都已经死了。
“什么味道这么臭?”
陆林身后,跟着我弟程攸,他的手拽着陆林的衣角,眉毛微蹙,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我哥哥都没打扫卫生的么?”
陆林脸色很难看,拿出手机调到微信界面。
我飘过去一看,原来是在给我发消息。
【程澄,你到底跑哪去了?家里也不收拾,是等着我来做吗?】
【我不过就是结婚纪念日没回家,你就和我闹失踪?】
【都说了我工作忙,你能不能懂点事?】
看到陆林近乎质问的话语,我本应该难受的,可不知为何,心里一片平静。
就好像,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种事,所以麻木了。
“陆林哥哥,你先去休息,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程攸端起餐桌上的饭菜,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让你哥回来收拾。”陆林打断了程攸,牵着他的手,“你手上还有伤,不能碰水。”
有伤?
我凑过去看了半天,才发现一个小伤口。
上次做饭我不小心切到手,可怜兮兮让陆林帮我处理伤口时,他一脸淡漠地说,“这种小事也要烦我?”
怎么到了程攸这里,就不是小事了?
陆林温柔地为程攸上药,不经意的目光触碰,全是浓情蜜意。
后来,他们干脆吻在一起,干柴烈火。
这个画面刺痛了我的眼睛,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我蹲在门外,听着二人的暧昧喘息,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
3
早在一年前,我便发现了陆林的异常。
他不再对我分享生活中的小事,不再对我吐槽工作的不顺,也不会在下班回家,搂着我说要充电……
想不起来有多久没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那时候,我以为是到了情感倦怠期,便变着法子制造惊喜,虽然陆林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我寒心,可这么多年的感情,让我依旧坚持。
直到结婚纪念日那天,我买了花和蛋糕,偷偷去他工作的地方,却被告知他已经提前下班回家。
我以为他要给我个惊喜,便马不停蹄回了家,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等到陆林回家,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到了后半夜,陆林依旧没回家。
我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却被他直接挂断。
几分钟后,陆林发来三个字——在加班。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在说谎。
我不知道这个谎言他用了多少次,只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也许他是有别的事。
我强压下心胸酸涩,大口吃着蛋糕,手指机械地刷着朋友圈,好转移注意力。
【因为一句想看日出,他就开着好几个小时的车,带我来了这里。】
配图有三张,一张是网上很火的日出打卡地,一张是程澄的自拍照,还有一张是十指紧扣的照片。
另一只手骨节分明,无名指戴着戒指。只一眼便认出,那是我的丈夫陆林。
明明,我也说过想看日出,可他却说没空,要我自己去。
结果转头就陪着别人去了?
我不可置信地点击图片,却发现程澄删除了这条朋友圈,我再也找不到那张图片。
方才那一眼,仿佛只是幻觉。
直到第二天晚上,陆林才回家。
一进门,看到空荡荡的餐桌,以及瘫软在沙发上的我,忍不住蹙眉,“你没做饭?”
我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
在这段关系里,无论犯错的是谁,我永远是道歉的那一个。
明明,我在脑海里演习过无数次,质问他昨天去了哪里,可当真的面对陆林时,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办法放弃持续了九年的婚姻,没办法放弃爱了十年的男人,更没办法放弃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
“我出去吃。”陆林走到玄关去换鞋。
我急忙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角,“别,我现在做,很快的。”
“我上了一天班,都累死了,你连饭都没做,还让我等?”陆林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程澄,你最近越来越懒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一刻我才确定,陆林真的变了。
曾经,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和陆林在一起后,为他学会洗衣做饭,料理家务。
刚开始,我做什么都很笨拙,陆林回家后,总是要饿着肚子等上一阵才能有饭吃,而且很难吃。
我愧疚地说要不出去吃吧,陆林笑嘻嘻吻着我的手指,“老婆辛苦了这么久的成果,我当然要全部吃掉。”
“等以后我们搬进大房子里,我要找个保姆,这样老婆就不用每天辛苦干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我的付出是理所应当。
4
陆林接了通电话,充满歉意地吻了吻程攸的唇,告诉他要加班。
程攸乖巧地替他整理好衣服,微笑着送他出门,然后便冲着我的衣照片疯狂大笑。
“你们相爱十年又怎么样,我勾勾手指他就过来了。程澄,你的一切会变成我的!”
程攸是小三的儿子,三年前才被接回来,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他讨厌我,却假装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接近我。
却原来,他想接近的,是我丈夫。
反正我都死了,你想要什么便拿走吧。
不想看程攸发疯,我便跟着陆林走了。
手术台上躺着一具尸体,眼球凸起,身体肿胀,面目全非。
一群人捂着口鼻,几欲作呕。
这是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具丑陋的尸体,一时难以接受。
我自小家教严苛,无论什么场合,都要得体,就连在家做全职主夫的这几年,都没有怠于收拾自己。
陆林总说,在家可以放松些,穿穿家居服多方便,我摇头告诉他,我没办法接受不修边幅的自己。
“等老了,我也要做最帅气的小老头!”
陆林宠溺地揉着我的头发,“嗯,等老了去跳广场舞,我们还是所有人的焦点。”
可是现在,我竟然变成了这般丑陋的模样。
做好准备工作,陆林开始解剖我的尸体。
冰冷的手术刀划开腹腔的那一刻,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到底是什么?
我到底忘了什么?
5
“死者年龄在30-35岁之间,溺水身亡,腹中有一未成型胎儿,大约五周左右……”
陆林说着尸检结果。
这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我久久无法回神。
我……怀孕了?
我努力回想,却只能想起结婚纪念日那天,我似乎有什么话想对陆林说。
难道是怀孕的事?
可是,我为什么会死在海里?
我的宝宝,还没成型就死在冰冷的海里。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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