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十年的哥们出了严重车祸，我握住他的手。
「其实我有个暗恋很久的人，那个人就是……」
朋友深情回应，「我愿意！」
但我……我喜欢的是他妹啊。
1
那是一次非常严重的车祸，我的好友李景明被撞昏迷，现在就剩一口气了。
他的父母亲人还在赶来的路上，只有我陪着他，眼看着他就要厥过去。
我当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来为他打气，蓦地决定把埋藏心底的秘密坦白。
毕竟我暗恋他妹妹这么多年，还是想在他临死前让他知道，万一他真的成了我的大舅哥呢。
他当时躺在床上，闭着眼。
我握着他的手说，泪眼汪汪，「景明，其实我有个暗恋很久的人，一直没敢跟你说，怕说了会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怕你不理我，但这些话不告诉你我一定会后悔，所以我在今天告诉你，我暗恋的那个人就是……」
我想接着说，我暗恋的人是你妹妹，你一定要活着，等着看我追到你妹，和你妹结婚，你喊我一声妹夫。
但是没等我说完，李景明突然就睁开了眼睛，颤抖的手回握住我的手腕。
他语气虚弱但坚定，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张春和，我爱你，我愿意！」
我：「……」
李景明的父母、妹妹恰好赶到，站在门口，表情比我还要震惊。
但他们再震惊，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又哭又笑地抱住李景明，「景明，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我们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被挤到一边的我：Excuse me？
李景明的妹妹景清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嗔怨我，「你们怎么不早说，亏我还暗恋过你。」
已经被震到大脑缺氧的我：「！！！」
我想解释，连接李景明的生命仪器发出警示的鸣叫，医生赶来急救，家属站在病房外面眼巴巴地看着。
李母擦掉眼泪，转身对我语重心长，「春和，我没想到你对景明抱着这样的心思，过去我疏于对景明的照顾，如今你们大了，我也没脸再对他的人生指指点点……」
我：「伯母，这……」
李母：「只要景明活下来，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我都不会反对。」
我：「……」
不，我反对！
我觉得我还是十分有必要把误会解释清楚，便向二老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没把暗恋对象是谁说出来。
李家二老神色讪讪，这时医生走了过来，面带惊喜。
「患者的求生意识特别强，指标竟然又拉回来了，相信只要不经受特别大的刺激，就能够活下来。」
我们齐齐松了口气，李父突然跪在我面前。
「春和，为了景明，求你先不要告诉他这个误会。」
景清也求我，「春和哥，为了我哥，委屈你假扮他一段时间男朋友吧。」
2
为了救李景明，我可以忍受假扮他的男朋友，但是……
李景明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怎么一点没有察觉？
他虽然从来没有过桃色绯闻，也没表现出喜欢我的意思啊。
只不过是自家的大别墅漏水，便和我长久地挤在两室的小房子里，每天叫我起床，无论多忙都会按时做好三餐，然后压榨我所有的休息时间和他出差，顺便旅游，和他加班，顺便看电影......而已啊。
我们是多么纯洁的室友关系啊。
「噗！」
听我分析的妹妹李景清喷出一口盐汽水，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都要同情老哥了，这么明显的暗示演给了瞎子看。」
「我们俩相处十年多，你哥只是太依赖我了，他说的爱应该是兄弟情。」
我越想越觉得是，等李景明醒来，误会就能解除了。
「我从来没见过我哥依赖人，别人碰他一下，他都嫌烦，你倒是跟我说说他是怎么依赖你的。」
李景清非要我讲述李景明依赖人的表现，那我可太有发言权了，只是时间线要往前推到十年前。
3
我哥们李景明，人帅，有钱，对我特别好。
但他也不是一直这样，刚遇到他的时候，其实觉得他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报道的头一天。
我最后一个来到宿舍，舍友们很热情地欢迎我，只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外放着音乐看书。
那个人就是李景明。
刚开学那会儿，同学们都觉得李景明像个贵公子。
家在京城，长得俊秀，沉默寡言，还特别爱干净。
他坐板凳之前必定用湿巾擦一遍，走前也擦一遍。
宿舍要是有人顺手用了他的毛巾，碰了他的东西，他就会生气地把东西扔垃圾桶。
他这种性格，在男生宿舍特别不受待见，一个愿意和他做朋友的都没有，但他又却颇受女生欢迎，简直是男性公敌。
迎新晚会，他自弹自唱了一首英文歌曲，获得阵阵掌声。
他会微微翘起嘴角，掩饰不住他的快乐。
我曾经想跟他亲近，各种跟他找话题，聊篮球聊电影聊爱好，他都冷淡回应，能说一个字绝不多说两个。
而且学生内部也有各种圈子，老乡圈，学霸圈，富二代圈和不久就要留学圈，他跟我不在任何一个圈子。
李景明圈子里的朋友非富即贵，用不着我们这些普通人家的舍友，我也是好面子的，就熄了和他交朋友的念头，彼此安好。
但是在看到李景明面对揉成团的被子无可奈何的时候，我还是会走下床教他怎么叠成豆腐块，在其他人打闹吃火锅的时候，给沉默的他递过一瓶啤酒。
舍友都说我是烂好人，我也接受了，天性如此，很难更改。
李景明也勉强接受了我的好意，一次他和他圈子里朋友出去联谊，不知怎的，把我叫上了。
他们圈子里美女多，我很难不心动，就跟着过去了。
结果在ktv联谊会上，李景明和他朋友把我当仆人一样使唤，一会儿让我给所有人端茶倒水，一会儿让我出去买烟，我忙前忙后根本坐不住，他们则半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聊天，玩得不亦乐乎。
等回到宿舍，李景明还习惯性地使唤我给他倒洗脚水，同时给我手机发了200的红包。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和他的朋友完全是把我当狗腿子看待了。
再烂的老好人也有尊严！
我端来洗脚水，直接泼他脸上，表示了跟他绝交。
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李景明自然十分气愤，我俩差点打起来，被周围看热闹的人拉开。
李景明放下狠话，要让我好看，而且放言下个月就从臭气熏天的集体宿舍搬出去。
其他人都乐得他出去，低声劝我忍过几天就好了。
但就在第二天，有人爆出贵公子李景明的亲生父亲，是个杀人犯......
李景明的父亲是杀人犯，他是杀人犯的儿子，继承了杀人犯的血，他本人也被贴上了杀人犯的标签。
消息很快传开，曾经的香饽饽一下子成为臭狗屎。
4
这回不用李景明出去，同宿舍的其他人都急忙向辅导员申请换宿舍，但被拒绝了。
辅导员说不能搞歧视，传出去有损学校名声。
俩舍友可顾不得名声，他们和李景明一直看不对眼，生怕哪天李景明步了他爸的后尘，两人的名字上了头版头条，只能早出晚归，尽量不和李景明在一个空间相处。
我的父母都是乡村教师，从小被教导待人要礼貌，不能有歧视。而且他爸是他爸，他是他，不应该对个人抱有偏见。
眼看着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变成人人厌弃的小丑，我幸灾乐祸了一天就心软了。
李景明的朋友打电话过来，没一个安慰他的，全是问他见没见过他爸杀人过程的，还问他想不想杀个小动物玩玩。
他们笑话人的方式一点不高明，小少爷听懂了，挂断了电话，脸懵懵的。
我下床的时候，余光看到李景明眼睛里有泪光，我的心彻底硬不起来了。
没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父母的错也不应该延续到孩子身上，更不应该成为受害者。
因此我又主动跟他搭腔，他不想出去，我就给他带饭。
李景明打开饭盒，默默吃饭。过一会儿，他开口了。
「张春和，你对我好的目的是什么，不怕我哪天生气把你杀了吗。」
「对人好是我的本性，没有目的。你要真想杀人，法律会惩罚你。」
可能是我说得太过义正言辞，把李景明给逗笑了。
「真是个烂好人。」
李景明总结，这才算认了我这个朋友。
5
因为他没有了其他朋友，每天上课下课便都跟我在一起。
如果我身边坐了其他人，他就会盯着那个人看，直到盯得别人发毛，自动离开。
我是愿意和李景明做朋友，但我并不想天天和一个男人黏在一起，而且我喜欢打篮球，更想和同学们一块活动。
起初李景明就坐在角落里默默等我，次数多了他就不高兴，甩脸子走人。
同学叫我不要理他，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大家都是好心，但也想到李景明因为歧视被孤立的痛苦。
他只有我一个朋友，就只能和我玩，我应该更体谅他才对。
事后，我跟他道歉，说有空一块打篮球。还忍痛花钱买了一双耐克的护膝送给他。
李景明才微微翘起嘴角，原谅了我的忽视。
舍友多次说我是老好人，但也被我感染，慢慢不会在李景明面前表现得那么排斥。
我很欣慰，想着大家慢慢熟悉了，就能发现每个人本质上都是好人，关系自然而然就好了。
可能我老好人和好说话的形象人尽皆知，同学选举我为班长，因为要安排班务活动，我空闲的时间少了，和李景明接触的时间也少了。
有次半夜上厕所，我碰上李景明在厕所流泪。
我大吃一惊，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
他开始不愿意说，在我追问下才说今天是他的生日，但他的家人没有一个给他打电话。
李景明的父母早年离异，父亲出了那档子事，母亲作为家里的支柱，整颗心都铺在事业上，只知道用钱填补母爱的缺失。
我听着有一丢丢羡慕。
我也想有人用钱填补我的空虚。
但想想自己，又觉得我挺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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