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龙头里流的是血!”
“琳琳,你快回来!”
我看到微信急忙赶回家中。
“路远,开门,是我回来了。”
路远终于打开了房门,头发乱糟糟的,眼底都是青色的痕迹。
他一把将我抱住,将头倚在我的肩上,浑身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你去洗手间,你现在就去!那里真的流出了红色的血!”
我哀伤的看着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液体,难受的安抚着眼前的男人。
他抱着头不停的摇晃,双眼欲裂的盯着眼前流淌着的水龙头不停的喃喃自语。
“这明明是血!你看不到吗!”
我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轻轻将路远揽入怀中,带着他离开了卫生间。
“路远,你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去散散心。”
路远冲着我点了点头。
我们很快收拾好了行囊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这人的灵魂啊,离开肉体后,会短暂的在附近徘徊。”
“如果在短时间内叫回来,灵肉还能和为一体。”
“如若不然,则魂飞魄散,肉身湮灭。”
于叔抱着他的大烟枪蹲在村口那颗老槐树下深吸一口烟,边缓缓吐出一个大烟圈边说道。
“鱼头叔,你家的地都快干了,不干活又在这瞎白话呢。”
“鱼头爷,闹半天您是骗人的啊。”
围坐在鱼头叔周边几个小毛孩子从恐惧的情绪里一下跳出来,仿佛被戳穿了圣诞老人是骗局一样,瞬间变得垂头丧气。
“这可是真的。”
鱼头叔摸着跟前一个小男孩的头笑着说道。
“算了,我们去清水河游泳吧。”
男孩甩开鱼头叔的手率先站起了身。
“清水河,可有怨灵在啊,你们几个毛孩子太阳落山前可必须得回家啊。”
鱼头叔望着马上就跑开的几个小背影叮嘱道。
“不能去,不能,不去,孩子,不,清水河!”
突然,一个头发苍白,浑身脏兮兮的老人踉踉跄跄的从老槐树后窜了出来,步履蹒跚,衣衫褴褛,浑浊的双眼似乎冒出了精光,踉跄的身躯极度想拦住这群即将离开的孩子。
“诶呀吓死我了。”
“是梁疯子,梁疯子又跑出来啦”
孩子们刚刚兴奋的神情突然被眼前的老人吓了一跳,看到是村里常常四处闲逛的梁疯子后不禁放松了一口气。
老于头又深深吸了一口烟,两颊的颧骨都快凹到一起了,他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老头。
想起他的遭遇,不禁心头一阵冰凉。
而几个孩子已经蹦蹦跳跳的远去了。
2.
我和路远路过村头的时候,又看到熟悉了一幕。
鱼头叔照例在那棵老槐树下叼着一根大旱烟,跟孩子们絮絮叨叨些牛鬼蛇神。
我和路远小时候也经常听他在那颗大槐树下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看到熟悉的场景,我两不由会心一笑。
而后又看到十几年前因儿子妻子相继溺亡后疯癫的梁叔,我又不禁心里难过,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而旁边的路远看到梁叔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突然他轻微的发起了抖。
我安慰的捏了捏他的手腕,示意他安静下来。
他看到我在一旁,似乎放下了心,冲着我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微笑。
我和路远从小一起在村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后来我爸妈做生意搬到城里,便把我接到城里上学,然后我出国留学,与他完全失去联系。
没想到20年后,我们竟然意外在B市重聚。
他是来我这里看病的病人。我开了一家心理咨询事务所。
路远有很严重的失眠症,他在我这里做了几个疗程的催眠治疗后慢慢有了起色。
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加上治疗过程中他对我的狂热追求让我们很快走到了一起。这次回来,就是作为路远的未婚妻来见见他的父母,顺便我也想回来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得知我们回村的消息,大胖二胖和老鼠也相继从附近的县城赶了回来,嚷嚷着要在大胖二胖家给我两办个婚前派对。
他们三人也是我们打小一起的玩伴,大胖二胖是两兄弟,现在县城一起合伙开了家馆子,听说生意非常红火,村里有好几个人在他们那帮工。
倒是老鼠很让人意外,老鼠原名王书,他父亲曾对他寄予厚望,日日被老子逼着念书。
但他特别不爱看书,加上小时候胆小怕事,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老鼠。现在居然混上了黑社会,据说还是个小老大。
我们五人多年没见,在大胖家喝得热火朝天。
“大胖,你这手艺真是太好了。你们饭馆肯定生意不错吧。”
“那必须的,我哥这手艺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们都打算开分店了。对吧,哥。”二胖搂着大胖调侃着说道。
大胖眉头微皱脸色发白,不着痕迹的推开二胖的手,没有接他的话茬,转头对我说道,
“琳琳,你跟路远咋遇上了,说真的听到你俩要结婚的消息,我还挺惊讶呢”
“嗨,就是我不是开了一家心理咨询事务所么,然后”
“行了行了,你们嫉妒我是吧”路远似乎不太想让他们知道他得病的事情,适当的打断了我的话语。
“我们公司就在琳琳他们那个事务所一栋大楼里,有一回电梯里遇着了,这就再续前缘了。”
路远在底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咱们几个就大胖结婚早,二胖你就比你哥小一岁,你咋还不找个对象,还有老鼠,准备娶媳妇了么”
“有过一个,吹了。”
二胖似笑非笑的点起一根烟,望了望大胖。
大胖猛地喝下一杯酒,不再说话。
“琳琳,这上哪儿找比你更漂亮的去。哥几个小时候都喜欢你啊,你可是让咱几个都意难平啊”
老鼠打岔着插科打诨的说道。
“拉倒吧你们,小时侯你们不老欺负我和梁勤来着。干啥都不带我们玩。”
听到我提起梁勤的名字,大家有一瞬间的安静。
我也自知失言,尴尬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欸,那主要是你是女孩子,成天跟着我们一群傻小子玩什么。”
几秒钟后,路远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对对,你小时候太娇气了,带你玩没意思。这不是哥几个现在来陪你玩了。你想玩啥,哥几个趁着都在,好好补偿你。”
大胖也立马接茬道。
尴尬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要不你们再去清水河里比一场,我再给你们当裁判,咋样。”
我接着话头含笑说道。
几人的神色又是一顿尴尬。
不约而同的都看向路远。
路远酒杯一举,“好,我媳妇儿都提要求了,那必须得安排。走吧,哥几个。”
我欣慰的看着路远,我能感觉到,回到老家后,他身上的那些阴霾情绪似乎好转了许多。
“可以啊,哥,我们比一场。我赢了,就按我说的办,怎么样?”
大胖猛灌了一口酒,赤红着双眼看着二胖,这似乎是这一场饭局以来,他第一次与这个从小一母同胎的弟弟对视。
“我赢了,就一笔勾销。咱们前事不计。”
“好啊。”二胖似笑非笑的答应了。
我满肚子疑惑,正欲开口,却被路远看出,轻轻捏了我的手腕,示意我不要出声。
老鼠此刻也噌的站了起来,“老子小时候老输,所以你们都叫我老鼠,今儿我非得让你们改口叫我老赢不可。”
“上次听你奶奶说又上派出所赎你嫖娼去了,叫你老淫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
大家举杯狂笑,似乎刚刚的那些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月色下的清水河如同一根耀眼的银色丝带,泛着粼粼波光。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村子里时不时传来两声狗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我们一行人趁着酒劲来到了清水河旁。
除了我,其他几个人反而又似乎有些发怵。
3.
“要不,算了吧,怪阴冷啊。”老鼠似乎想打退堂鼓。
“怎么,你不想叫老淫了。”二胖不怀好意的朝着老鼠笑道。
“我是怕把路远冻着了,一会儿琳琳找我们算账。”老鼠辩驳道。
“你快拉到吧,正主都没出声,咱们这么多人你有什么好怕的小时侯又不是没大半夜出来游过。”
只有大胖,一声不吭的开始脱上衣。
仿佛他不是来这里和童年的小伙伴来追忆往昔的,而是来拼命的。
“老规矩啊,到村口大槐树摘根槐树枝回到这,谁最后到谁以后是老鼠。”
老鼠对他这个外号真的执念太深了。
“行,你们放心去,我绝不会放水啊。”
我笑着在河边找了个空地坐下,开始边玩手机边等。
我们这到村口槐树下游泳打个来回大概就是40分钟左右,一集电视剧的功夫。
他们几个都是河边长大的孩子,清水河下哪里深哪里浅水,甚至水下哪里有坑,都门儿清。
尤其是路远,村里没有哪个孩子比他游得更快了。
我对结局已经基本了然于心了。
电视看到一半,突然觉得风特别阴冷。
盛夏的晚风,也不该吹的人骨头缝里,带起的阵阵寒意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抬头看向清水河,这条银带一般的小河似乎突然有了生命一样,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莫不是喝多了?
对,红旗下哪有那么多不可说的存在,我晃了晃脑袋,想把酒劲清除出去。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河面上为什么还是静悄悄的?
我越来越不安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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