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把我从抑郁症里拉了出来。
我从此对他死心塌地，人人都说我是一条给根骨头就巴不得掏心窝子的死舔狗。
我为他徒手剥榴莲，剥到双手血肉模糊。
他搂着初恋，轻笑：“谁让你先犯贱的？”
直到，我的初恋也回来了。
他红了眼，把我逼到墙角，“不准你离开我。”
我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
1
在宋羡心里，我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毕竟他只是因为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才来追我玩玩而已。
可他没想到，我一发不可收拾的缠上了他。
也许是看我可怜，他把我搂进怀里问：
“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点点头，“喜欢到发疯。”
他笑了好久，在我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第二年，终于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2
宋羡的初恋回国那天，他为她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可他在电话里只说是给朋友庆生，要我买蛋糕送过来。
我二话没说，掏出包里仅有的两百块钱，买了一块虽小但精致的蛋糕。
狂奔向酒店包间，却发现宋羡的怀里抱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女人。
再次见到她，我人生中最灰暗的记忆还是会涌上来。
我止不住地打颤，手里的蛋糕重量很轻却险些被我打翻。
宋羡皱起眉头，朝我招招手，“梁傻子，愣着干嘛啊？快过来。”
他怀里的女人轻笑一声，“哟，这不是我们最能勾搭男人的清落吗？”
周漫茶手撑下巴，戏谑的看我，“没想到羡哥的女朋友就是你呀。呵，连个蛋糕都买那么穷酸的。”
宋羡有些诧异，问：“你们认识？”
她点点头，凑到宋羡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羡原本毫无感情的眼睛蒙上了几丝暴戾的薄雾。
不用猜我也知道，周漫茶肯定一如既往，用她看似清纯的脸讲最下流的话，往我身上泼脏水，绞尽脑汁污蔑我。
我把蛋糕放下，拆了透明盒子，转身想离开。
宋羡长腿一迈，挺拔的身姿站在我面前。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女人的心那么脏呢？”
“既然漫漫回来了，有些恩怨我就替她结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给她磕头道歉吧。”
周围看热闹的都在起哄。
“什么恩怨？漫茶姐和羡嫂有仇啊？”
“还羡嫂呢！没听漫姐说她最会勾引男人吗？肯定是抢人家男朋友的婊子呗！”
“我靠，真贱啊！听说她之前就是对羡哥死缠烂打，原来是惯犯。”
我闭上眼，指甲嵌进肉里，任污言秽语钻进我耳朵。
我原以为自己和宋羡在一起后，就再也不会整天整夜困在那些喘不过气的日子。
可现在，一句句无缘由的谩骂谣言甚至比拳头脚印落在我身上还要来得更疼。
周漫茶嘴角勾起笑容，永远以胜利者的姿态示人。
她嗓音很尖，“快跪呀，还需要我帮你吗？”
可，你该知道，现在的我被逼急了是会咬人的。
她站到我身后，伸出高跟鞋刚打算踹我，
我眼疾手快，拿起蛋糕，直接抡到了她脸上。
“我买了蛋糕，请你吃。”
奶油糊住了她的眼睛鼻孔，只露出张得巨大的嘴，迸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3
我拍手叫好，在宋羡冲过来之前快步逃离。
可我终究跑不过他。
宋羡把我抓回来，往地上一摔，用力猛踹我后腿关节。
一个踉跄，我就跪在了周漫茶面前。
额头磕到她的尖头带钻的高跟鞋上，流了好多血。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榴莲，目睹这一幕，忘记剥开就赶忙逃走了。
周漫茶转怒为笑，捏住我的脸，“梁清落，想让我饶了你吗？”
她指指桌子上的榴莲，“你把那个给我用手剥开，你就放你一马，不然的话，羡哥……你说呢？”
我死死盯住宋羡，任甜腥的血流进我嘴里。
他眸色一暗，没有看我，沉默了两秒，轻飘飘地说：
“就这么办吧，剥了这个榴莲就当给漫茶道歉。”
我咬紧下嘴唇，有些不甘，“阿羡……帮帮我……”
他搂着周漫茶，不耐烦的说：“谁让你先犯贱的，别磨叽了，赶紧剥。”
在整个榴莲沾满我的鲜血，在我双手被刺穿一个个洞，血肉模糊之后。
周漫茶终于满意的笑了，“行了，我们要开始庆祝了，你滚吧。”
她把身子伏在宋羡胸膛，蹭来蹭去，“羡哥哥，你给人家唱首歌好不好？”
宋羡眼神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就移开了。
4
酒店附近就有一家药房，可我没进去，而是坐在门口吹起了冷风。
风刮得伤口更疼了，恰恰是这种疼痛感最能让我平静下来，像以前一样。
我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朝这边跑来，宽肩窄腰，白衬衫上沾着血渍，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蹭到宋羡身上的。
再抬头，他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你出来干什么？狗丢了你可以再找一条，还是说，你同情心又泛滥了？”
对面的人默不作声，我又淡淡道：“怎么？周漫茶叫你唱歌你不乐意？”
“梁清落！”
他跑进去，买了盒药出来，随之握住我的手，想给我上药。
我避开了，紧紧攥住双手，死活不肯放开。
宋羡把药盒甩在我脸色，“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梁清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要不是你先犯贱，漫茶她也不会那么生气，你现在闹什么脾气？”
我冷着脸，任他骂我，过了一会，才咧开嘴，干干的笑。
“宋羡，你把我手上的血舔干净，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我把满是血污的手放到他干干净净的脸上，来回摩擦。
他一下甩开我，“傻逼，老子就不该心软来看你这个疯子！草，真他妈的脏！”
我捂着红肿的脸，像看一只张开大嘴的恶犬。
宋羡舌头顶着腮帮子，用纸巾反复擦拭脸上的血，他发现我在看他，往地上吐了口痰，语气嫌恶道：
“草，你那是什么眼神？”
“老子叫你别看了！”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打在我脸上。
5
我被熟悉的耻辱感包裹，脑子里闪过从前的记忆。
高中时，我和校草沈临谈恋爱，是他追的我。
沈临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成绩也是常年第一。
每次抽屉里都塞满了巧克力和小纸条。
可没人相信白马王子会看上丑小鸭。
整个高中，无论我走到哪里，大家都会低头讥笑，嗤之以鼻：
“就是她，靠卖身勾引沈临。”
“沈临一开始不同意，她就死缠烂打，可不要脸了！”
“居然还有人愿意和这种人一起玩，不嫌脏吗？”
而那个带头霸凌我的人，就是周漫茶。
她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好班长。
我在教室里安静做数学题，她看到老师在门口巡视。
一下把手举起，指着我，“报告老师！梁清落一直大吵大闹影响别的同学学习！”
我一下懵了，呆在原地，唯唯诺诺辩解：“我没有大吵大闹……”
周漫茶嗓门有我两个大，“你瞎说，明明大家都听到了！是不是？”
一时间，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点头附和。
除了，沈临。
他站起身，想替我说话。
我朝他摇摇头，主动向老师承认错误。
老师把我妈叫来，让我回家反省七天。
这样的事，在我漫长的高中三年不胜枚举……
而比这更过分的，还要多得多。
6
也正是这段时间，我确诊了抑郁症。
医生建议我去学表演，也许在模仿他人中我能走出心理阴影。
我真的去学了表演，可我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每当站在高处，我的脑海里会充斥一跃而下的自己，猛烈的风包裹身体，会很爽快吧。
被周漫茶用烟头烫在锁骨的疤，反复不断地揭开愈合。
南方的阴雨天，伤口瘙痒到发出腐臭。
用小刀在胳膊上一点点拉开薄薄的皮肤，感受血慢慢渗出。
我心里翻涌的恶心才能渐渐平静下来。
7
即使去了离家很远的大学，我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阴冷气质，依旧没人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
同学们一开始觉得我神秘高冷，再后来都怀疑我是脑子有病，精神有问题。
人在深渊待久了，也就习惯了黑暗。
那，我是什么时候再次见到阳光的呢？
大概是宋羡说他喜欢我的时候。
虽然他一脸高高在上，像是在施舍一条可怜的流浪狗。
但我看得出来他和我很像，一样缺爱，缺浓烈的义无反顾的坚定不移的偏爱。
我以为我们是互相救赎。
可他们告诉我，“羡哥就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而已，没想到她真的当真了，还对羡哥死缠烂打。”
我以为他真的被我的坚持不懈感动了。
可他却只把我当玩物，他念念不忘的初恋回来了，我就可以随时被抛弃。
甚至，连玩物都不如。
那天，他特意给我买了身衣服，带我参加富人聚会。
可他不许我离他太近。
我像他的仆从，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还是惹来了打量的眼光，他们围住我，轻笑出声，“这就是那个靠像狗皮膏药甩不掉的本事上位的女的？听羡哥说是学表演的，长得还行啊，让哥俩也玩玩？”
宋羡脸色一沉，“别闹了。”
他们不在乎，继续说：“哎，学演戏会挺多的吧？给哥几个表演个火辣点的舞啥的看看呗！”
“嘿嘿，来一个呗，就当热热场子哈哈哈。”
我冷眼以对，呸了一声。
他们中间有个男人不屑地说：“哟！还挺烈呀，性格这么硬以后进了娱乐圈怎么讨好老总？”
他举起酒杯就往嘴里灌，我刚想出拳抡碎他手中的玻璃杯，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宋羡眯着双眼，居高临下的看我。
“梁清落，你能不能别老像条疯狗似的给我丢人，再说了，阿荐他也没说错。”
“他没错，那是我错了？”
“对，你错了，你大错特错，还不自罚三杯给阿荐道歉！”
宋羡抓着我胳膊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不容我一丝丝反抗。
他慢条斯理的给我倒满三杯酒，“阿荐，我让她给你道歉。”
我深吸一口冷气，依旧挣不开被攥紧的胳膊。
只好颤颤巍巍端起满满当当的酒杯，仰起头灌了下去。
“别光喝，说话。”
“对不起！”
“我错了！”
“我有病！”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得了！别嚎了，阿荐，她这人就是有点神经病。”
8
我曾试过和周漫茶对着干，甚至把她告到警局，而换来的只不过是她被她爸送到国外一年而已。
现在，她又回来了，还和我同一个学校。
宋羡一个电话过来，让我想办法加入话剧社。
他是知道我喜欢话剧才特地通知我的吗？
不，当我在现场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才恍然大悟：
周漫茶需要一个可以衬托她的配角。
艺术院校的话剧社颇受圈内各个导演的欢迎，所以想加入话剧社的条件不亚于影视剧试镜。
而且明确规定不准一人登台演出，想入社必须学会团队协作。
周漫茶拍拍我的脸，语气听似温和但却藏不住轻蔑，“清落啊，看看剧本吧，待会一切都要配合我哦。”
我才收到剧本，草草扫了几眼，就被通知该表演了。
“谁写的本子，好烂啊……拿这种东西表演不被毙掉才怪吧？”
我这句话才说完，周漫茶就急得跳脚，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瞪我，幸好是快上台了，她才忍住没动手。
9
她今天打扮得活像一只花孔雀，写的剧本也是很滥俗的三角恋。
周漫茶一秒入戏，粉嫩的脸颊挂了两道清泪，眼神里却是坚定。
“现，没想到，我这才走了一年你就换口味了？”
我身边的男人赶忙起身，“满满，你误会了，是她勾引我不成，非要死缠烂打！”
“我的心一直属于你！”
我瞄了眼剧本，捂着心口，跌坐地上，感情充沛地念台词：“现哥哥，难道我之间的海誓山盟都不作数了吗？”
我一出声，观众席瞬间一片唏嘘。
“好白莲的发言。”
“三角恋？”
“不不不，我看是打小三的戏。”
说完，我尽职尽责的抽泣起来，突然觉得台下有一道目光正在紧紧跟随我。
“现，你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满满，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你信我！”
周漫茶扬唇一笑，分不清戏里还是戏外，“那你去惩罚一下这个插足我们感情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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