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未名湖的湖水被抽干，湖底一具尸体映入眼帘。
她背对着岸边，脚卡在岩石缝里，尸体一直泡在湖底，没有鱼，没有水草，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存在，一直保持着死时候的样子。
施工人员将她翻过来时，她微张的嘴唇，眼神惊恐地看着我，被湖水泡得发白的皮肤让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我赫然发现，那是我自己。
1
最近我感到很不安。
我买东西下意识买两份，衣服两份，外卖两份，连倒水都倒两份。
第一次，我以为是我最近加班太多，所以迷糊。可当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出现时，我困惑了。
每一次多出来的一份就好像是我特意给某个人留着的。
可我单身，独来独往，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与父母的关系也并不亲密。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个奇怪的快递，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红色的字体如同刚染上去的鲜血，一朵鲜艳的花落在尾款，像是在向我打招呼。
自那之后，我的身边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
玻璃制品莫名其妙被摔碎，砸到我的脚，镜子突然裂开，割伤我的肌肤，偶尔半夜一闪而过的红影让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我去找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是神经衰弱，开了几副药让我吃下，说会好转，结果我更睡不着，甚至变本加厉。
我无法工作，注意力无法集中，经常搞错文件，有时候精神恍惚到感觉有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一直在跟我说话，我回应她时，周围人都以为我见了鬼。
老板怕我给公司带来什么不好的东西，连夜给我放了假，让我好好休整。
我就这么轻易地丢掉了我的工作。
2
丢掉工作的我坚定地觉得一定是什么脏东西找上了我。
于是我去了一趟普陀寺，花大价钱找了个大师专门为我开坛做法祛邪气，那几天，我睡了一个好觉。
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结果当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溺在水里，水下无数只手紧拽着我的腿，想将我溺毙在水里。
我放肆挣扎，却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陈楠，陈楠——”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猛地出现在我面前。她下半张脸已经溃烂，可该是眼睛的那块区域却长了个嘴巴，就好像整张脸是反着长的，嘴张得大大的像是要把我吃掉。
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从床上惊坐起。
汗水将我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整个人就像在水里淌过一般，我摸了摸身上的汗，忽然想到什么，下了床，在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很旧了，还泛黄，上面除了我自己，还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子，可她的脑袋被抠掉了，我不知道是谁。
印象里我好像有个好朋友，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好多东西我就都不记得了。
难道就是她？是她在缠着我吗？
可若是好朋友，为什么这张照片里，我要把她的头抠掉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起我考出来的时候，我妈曾对我提过，我以前在老家有一个好朋友，只是……
只是什么？我记不得了。
我妈和我说的一些话，我都不记得了，就好像被什么蒙住了，雾雾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我回了老家，想找找关于这个红衣女孩的线索。
3
我大学考出来之后，就很少回老家。只有每逢过节才会回家一趟。
我的性格孤僻，不爱与人说话，跟我妈他们交流也少，不过我妈说，在我没出事之前，我和她的关系算得上亲密无间。
我对她这一说法十分存疑，甚至在想她是不是为了让我放下心防故意说的一些假话。
事实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与我亲密无间，我很清楚，我的内心被自己上了一道重重的枷锁，我只想缩在自己的安全区内，这样让我舒坦。
只不过不舒坦的就是，我妈记得的永远都是出事之前的我。
我喜欢吃鱼，我妈却说我对鱼过敏。我不喜欢花花草草，盆栽植物，她却在我的房间里放满了植物花卉。
所以每次回家，我都需要将房间里的植物花卉清理出去，花里胡哨的床单我也不喜欢，可我妈说那曾经是我最喜欢的样式。
我偶尔会想，是不是我妈年纪大了，记错了，我不记得我喜欢过这些东西，可事实上，我不能否认的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毕竟我失了忆，有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
我妈说，是我不小心掉进了湖里，所以才失忆了。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失忆，而是那个照片上的女孩。
于是我找到机会，问我妈。
我说：“妈，我以前是不是有一个朋友，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我妈正在择菜，听到我这么问，想了想：“是啊，是有个爱穿红色衣服的女孩，裙子啊，衣服啊裤子啊，都是红色的，说是红色看着热闹，喜庆。”
我一顿，问她：“她是谁你还记得吗？她是不是死了？”
我妈将盆里的菜叶子倒进垃圾桶，反驳我：“人家没死，只是失踪了。”
“失踪了？”我一愣，“什么时候失踪的？怎么失踪的？”
我妈知道的也不多，她只说：“我不知道啊。你俩关系不是最好吗？失踪的时候警方不是还找你问过话吗？你忘啦？”
4
我确实忘了。
应该说，我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件事。
只是我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如今也见怪不怪。
我问我妈：“那她叫什么，你还有印象吗？”
我妈告诉了我一个名字：“林欣欣。”
我问到了林欣欣家的地址，只不过林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铁门都生了锈。
听说林欣欣失踪之后，林家人就搬离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我进了屋子，推开门，感觉门把上有些黏糊糊的。屋子里太暗，我看不清，见一楼洗手间的门是开着的，我进去洗手，却发现手上黏糊糊的竟然是血！
我一愣，面前的镜子忽然间开始破裂，“嘭”的一下，炸了开来！
我躲闪不及，玻璃划破我的脖颈，汩汩流血。我捂住我的脖子，惊慌地跑出去，想要离开这里，可大门突然“嘭”的一下关上！
我往回跑，头顶的水晶灯又沉重地落了下来！直接砸在脚前！
冰冷的灯架贴着我的脸划过，割伤了我的脸颊，我的脖子和脸颊同时出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陈楠——陈楠——”
我听见这声音毛骨悚然，又有些熟悉。
我疯狂往楼上跑，想找一个出口，却只能看到二楼的飘窗大敞。
身后的楼梯上出现一滩又一滩奇怪的水渍，我感觉浑身阴冷，水汽弥漫。
那道声音再度出现：“陈楠，你跑什么？来陪我不好吗？那个时候你本就应该和我一块儿死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四肢发颤，对着虚无的空气大喊：“你是谁？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刚说完，我的脖子猛地被人掐住。
我整个人在飘窗边上悬空。
脖子上不停滴落的水像是在水里淌过一样，我挣扎着，感觉那人松了手，直接将我从飘窗边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一个红衣飘飘的女孩站在飘窗口，她眼神狰狞，眼睛和嘴巴同时流出黑色的脓血，对我笑：“你去死吧——”
我认出来，她是林欣欣！
5
从飘窗摔下去，我没死，但被送进了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才出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