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是我老公。
传言里,我们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从我醒来后,每一个认识的人都是这样告诉我的。
男人甚至拿出了结婚证,耐心的、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向我重复他的身份。
可是……
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1
京都市第一医院里。
清隽温柔的男人如同一副清冷自持的水墨画一般,安静的站在那里,初春暖融融的光线顺着窗口照进来,映在男人身上。
我恍惚间睁开眼,第一时间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男人关切的靠近,眼底的紧张和担忧看不出半分作伪,我有些茫然的蜷了蜷指尖,试探性的询问。
“我感觉还好,不过……”
“请问,你是谁?”
空气寂静了一瞬,眼前温和英俊的男人迟疑的怔了怔,随后慌乱的按亮了床头的呼叫铃。
脚步急促的护士很快赶来,冰凉的检测仪器贴在肌肤上,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耳边是医生低声的商量和探讨,我有些难受的蹙了蹙眉,大脑肿胀的发疼。
这样折腾了一上午,医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我偏头视线落在走廊里,那位素不相识的陌生先生身上。
拿着报告单的大夫不知道同他说了些什么,男人好看的眉眼皱了皱,似乎很不赞同这样的结果。
我失忆了……
2
冷清的病房里,男人慢条斯理的讲述着全部的事情,手上还削着苹果皮,我有些疲惫的听着,注意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男人的指尖上。
冷白修长,很漂亮的一双手,像是上帝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咚咚咚……”
桌面被敲了敲,男人似乎不悦我的出神,动作无奈的重新提起我的注意力,温声询问。
“刚刚的话,你有听吗?”
我沉默了敛眸,有些一言难尽的消化男人说的信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失忆了,没有车祸,没有头部损伤,没有情绪刺激,仅仅是因为早上低血糖晕了过去,被家里保姆送进了医院,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很离谱……
眼前的男人是我的丈夫,领过证,办过婚礼,受法律认可的那种。
我是温家唯一一位千金,与秦渊青梅竹马,三年前结婚,没有孩子。
男人的语气很有信服力,可偏偏我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像是朋友,像是合作伙伴,唯独不像是夫妻。
我后知后觉的淡淡嗯了一声,男人的手机从上午开始做检查的时候,就断断续续的响个不停,在秦渊又暗灭了一次手机屏幕之后,我犹豫着还是出声。
“如果忙的话,就不用陪我了,我自己可以的。”
男人终于转身离开,我放松的舒了一口气,拿起柜子旁边的手机,打开。
屏幕设了指纹锁,还好不需要密码就能打开,我认真的从微信列表到手机通讯录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通。
点开微信界面最上面置顶的联系人,备注写着老公。
寥寥无几的聊天内容,大概率都是有工作加班,需要出差应酬,需要回老宅吃饭的时候,才会有简单的几句交流。
指尖顿了顿,我又打开浏览器,搜索起秦家和温家的婚礼。
男人话里的意思,两家在京都都是有头有脸的身份,那举办的婚礼,应该在互联网上也有痕迹。
可是搜索词条第一个弹出来的,却是温家破产,秦渊个人拿出八千万,解决温家的债务问题。
在后面的,才是那场被人津津乐道,豪华隆重的世纪婚礼。
很容易被拆穿的事情,秦渊没必要说谎。
所以……
我真的是秦渊的妻子,只是……
指尖再次顿在了秦渊替温氏偿还债务的信息上。
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商业联姻……
——秦渊喜欢我。
这个结论得出的不算无厘头,从醒来时男人眼底的担忧惊喜和一上午放下手头的事情,来陪我检查。
最起码,秦渊不讨厌我。
3
但我发现,有些事不能太潦草的下结论……
男人似乎真的很忙,傍晚输完最后一瓶液,我捏了捏发麻的小臂,看着迟迟没有回复消息的微信界面,无奈的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不愿意继续在医院待下去,但是我不记得家的位置,又不知道该联系谁,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我并不太想打扰他。
“秦渊——”
“喂,您好,秦总在忙,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他。”
一声甜腻娇软的女声顺着听筒传过来,但依旧掩盖不住嘈杂的背景音乐,和周围隐约模糊的调笑交谈,酒杯碰撞的声音。
我犹豫了一瞬,随后挂断了电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听上去确实是在忙,只不过那种地方,忙的到底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确实是我以貌取人了,秦渊看上去矜持庄重的贵公子模样,也没想过私下里竟然也是爱玩的。
果然,商业联姻这种东西,不能太信任了。
只是……
我看着外面黯淡的天色,无奈的想,今晚暂时住在外面吧,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京都皇庭酒吧里。
混乱复杂的大厅内,躁动不安的音乐,舞池里肆意摇摆的男男女女,和交杂碰撞的清脆声响,充斥在整个酒吧内。
二楼的包厢里,秦渊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留下手机在桌子上嗡嗡响动。
一旁的周昊举着酒杯瞥了一眼屏幕,看着上面挂着的名字,皱着眉,指示刚刚进来的端酒的服务生按接听键。
“你——”
“来接电话……”
“记得声音嗲一点,懂不……”
一声轻软的秦渊顺着听筒传进耳朵里,服务生机灵的看着客人的神色,娇滴滴的回应。
嘟嘟嘟……
电话很快被挂断,周昊轻嗤了一声,气愤的替兄弟感到不值。
“等秦渊这家伙离婚了,我非要找几个大师治治他这恋爱脑。”
“温家都破产了,这大小姐就仗着秦渊喜欢他!”
“训狗还知道给块骨头呢,她温如音到好,空手套白狼!”
“周昊……”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推开包厢的门,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开口打断。
“得得得,我就知道温如音在你这天下第一好……”
“真不知道她给你下了什么蛊。”
秦渊沉默着没回应,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哎,我刚拉你出来,你又去哪!”
“回医院,陪老婆……”
夜晚医院附近冷清空荡,我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瑟缩着抖了抖身子,蹲在街道口,打开手机,寻找着附近最近的旅店。
屏幕上冷淡的蓝光照在脸上,我怔了怔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
似乎……
没有带身份证……
我有些窘迫狼狈的蹲在医院门口,哪怕知道不理智,心下也无可避免的对秦渊生了些怨气。
直到眼前路灯的光影遮挡住,我迷茫着抬头,瞳孔里,是秦渊的脸。
“怎么在外面等着,冷不冷?”
“你怎么来了……?”
“下班,过来陪你。”
我沉默的想起那通电话,体贴的没提起刚刚的事情,无论如何,男人看上去愿意同我逢场作戏,没将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带到我面前来。商业联姻而已,双方都该知情趣的给足对方体面。
只是……
我有些看不懂秦渊的心思了,还以为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
4
失去记忆一个月,我仍旧没有半点想起来的迹象。
但和最初预想的糟糕结果截然不同,我原以为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却比想像中融洽的多。
最起码男人在我面前,永远是一副堪称完美的丈夫模样。
晚饭应酬会报备,无论多晚,都一定会回家里睡,外界甚至没有流传出他一点关于秦渊的花边绯闻。
我甚至有时会怀疑,那晚的那同电话仿佛是一场错觉。
“想什么呢?”
男人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气息和湿漉漉的水汽,我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指尖,放下手里的结婚证,摇了摇头。
秦渊滚烫的手掌伸出来搭在我的腰间,往他怀里带了带,便没了动作。
我仍旧下意识的还是不习惯,抿着唇,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他在一起睡。
“老婆,我们真的结婚了……”
“结婚证不会作假的,我从来都舍不得骗你。”
无论多少次,男人都只会包容的,温柔的,耐下心来,一遍遍打消我的疑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