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绝色女友,有两个人格。
一个是她自己,乖巧可人、乐观活泼的暖暖。
另一个是莎莎,性情暴烈、狠戾无情的女海王。
三年来,我被莎莎折磨得痛不欲生。
直到——
某天深夜,她温存地抱着我,突然用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阴阴地说:
“老同学,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认出我来啊。”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
是我大学时同寝四年的好兄弟,周鸣。
可问题是,这个周鸣,不是早就死了吗?
1.
“你杀了人,现在该偿命了。我已经为你选好了死期,猜猜是哪一天?”
雪白的便签纸上,赫然印着这样两句令人胆寒的留言。
一下班回来就看到这个,一天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我擎着这张来历不明的纸条,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四周。
这个家很大,将近300平米的奢华大平层,此时更显得空幽幽的,异常安静。
没人躲在暗处。应该没有。
我把目光移回纸上,静静地审视着每一个字,不禁微微皱眉。
这两行字写得遒劲有力,字形透着几分潇洒。这个笔迹,很像那个已经进了焚化炉的人。
可他现在就是一罐儿灰,怎么可能是他?
这张字条就放在梳妆台上,和我的暖暖近在咫尺。
我看了看旁边大床上的暖暖,一脸恬静,还在酣睡,用被子把蜷着身子的自己裹得像只汤圆。
辛暖是我的女朋友。我们相恋三年,感情甚笃。她很爱我,也很依赖我,在我身边总像只缠人的小猫。
我努力按捺住恐惧,又扫了一眼手里的便签纸,把它狠狠撕成碎片,揉成一小团,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坐到床边,我拿出手机,又仔细查看了一遍下午家里的监控。
暖暖一直待在家里,没出去过,但我要确认的不止是这个。
至于写字条的那个人,也确实在监控里出现了一段时间。
所幸,从字条写好后放在梳妆台上,到我走进家门的这段时间,暖暖一直没醒。
还好,没出岔子。我正暗自松了口气,一只手突然悄无声息地摸上我的脖子。
我猛然一惊,狠狠掐住了那只手。
“嘶……俊哲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本来还迷迷糊糊的暖暖疼得立马清醒了。
“原来是小懒猫醒了,吓我一跳。”我定了定神,笑着放开她的手。
她坐起来,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宝贝,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我试探道。
“没有哦,我一天都好乖的。”她很可爱地撅着嘴。
看来她确实一无所知。
瞥了一眼垃圾桶,我的唇边浮起一抹冷笑,一闪即逝。
“暖暖,你听我说。”我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头发,“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别人告诉你什么,或者你看到什么,你都要记得,我永远爱你,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你好。
“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相信我就好了,知道了吗?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说到最后一句,我不自觉地微微加重了语气。
暖暖一脸惊讶,肯定是觉得我的话很奇怪,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轻松的神情,看来是没往深处想。
“那当然,我的俊哲最好啦。”
她牵起我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蹭着,明净的眼眸中盛满笑意。
我满心欣慰地吻了她一下,起身去了厨房。
暖暖不喜欢做饭,所以只要我在家,都由我来做。经过三年的历练,我已经从盐糖不分的零厨艺小白,生生成长为了一个只差拿奖的烹饪高手。
总之,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
吃完晚饭后,暖暖嚷着说待在家里闷,我们便去了附近最热闹的夜市一条街。
和暖暖手挽手逛了会儿街,我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下来,暂时把那张恐吓字条的事抛在了脑后。
我自己从来不会来夜市,因为嫌这里拥挤吵闹,但暖暖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地方。
她在地摊上各种讨价还价,买了很多女孩子喜欢的那种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兴冲冲地举着袋子给我看。
我的暖暖就是这样,几块钱的东西都能把她哄得很开心,她的快乐总是那么单纯。
看着她在灯光下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我恍惚记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暖暖,也是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上。
那是在我们大学校外的一条夜市街上。我和同寝室的几个人从那里路过,正巧看见暖暖在一个饮品摊前买东西。
隔着三三两两的路人,我望了她一眼。
那一眼望了很久很久。
我还记得,她当时化着干净俏丽的淡妆,一头长发蓬松微鬈,直垂到腰际,身上穿着一件柠檬黄的收腰连衣裙,不仅显得身材窈窕,更衬得肤白胜雪。
她太惹眼了,漂亮得像初入凡世的仙子。
同行的哥们儿告诉我,她就是我们这届外语系的系花,最新校园女神榜的霸榜人物,辛暖。
说起来有点俗套,但我确实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爱意萌动。
我不禁感慨,多年前让我一见倾心而又难以靠近的女孩,此时正和我相依相偎地走在一起,时光变迁还真是神奇。
本来,我注定是得不到她的。
想到这里,我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阴鸷。
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了。现在的她,对我死心塌地,再也飞不走了。
我盯着身旁的暖暖,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2.
在外面闲逛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回到家里。
回家后,暖暖坐在沙发上看起了喜剧电影。我则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办公,一边坐在旁边陪她。
电影的笑点貌似还挺密集,暖暖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笑声。
我抬头瞟了几眼电视,无奈地笑着摇头。
台词刻意搞笑,很多笑点也比较陈旧,在喜剧电影里只能算平庸之作,也只有她能看得这么乐呵。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一脸嫌弃,暖暖安静了一阵。
没过一会儿,她就憋不住地又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幻听了。这一次,她笑得很古怪。
就好像……她是用另一个人的声音在笑。
听到这异常耳熟的笑声,我浑身都僵硬了。我慢慢转过头去,盯着暖暖。
没等我的惊疑消失,她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回我听清了,真的不是她本人的笑声!那是一阵浑厚爽朗的、完全像男人一样的笑声,放肆又刺耳!没错,就是一个男人的狂笑声!
寂静的夜里,这毛骨悚然的笑声使我受到极大的刺激。我条件反射般地从她身旁弹开,一下子猛退到沙发边缘。
随着我剧烈的动作,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咣当”一声摔到地上。
一阵寒意袭遍全身。我恐惧地瞪着暖暖,额头上冷汗涔涔,如临大敌。
暖暖被电脑摔落的声音吸引,悠然转过头来。
她的眼睛里,毫无情绪,一片死气沉沉的空洞。
更诡异的是,她的五官仿佛是失去了面部肌肉的牵制,显得略微有些歪斜。
目光呆滞,神情怪异,犹如灵魂出窍了一般。
有那么一刹那,我相信自己见鬼了。
“哎呀,俊哲,你怎么了?”
像被按下了开关键似的,暖暖发虚的眼神、瘫痪的面部突然恢复灵动,声音也正常了。
我的下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帮我把电脑捡起来,摆在茶几上,看着我的表情半是茫然半是关切。
“你最近很容易紧张哎,是有什么事吗?”
她整个人贴过来,我拼命克制才没把她推开。
暖暖看我真像吓着了,又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发慌,柔声问我到底怎么了。
在暖暖的努力安抚下,我被恐惧冲散了的神智终于又回来了。
我慢慢定下神来,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反应过激了。
也许就是暖暖笑得太厉害,都笑得跑调了,所以听起来才比较惊悚。至于她的表情,可能就是一时没控制好吧。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即使很牵强。
面对暖暖的追问,我只能解释说什么事都没有,我是故意逗她的,谁叫她笑那么大声打扰我工作。
她相信了我的话,娇嗔着和我打闹几下,又继续看她的电视。
用余光悄悄观察了一会儿暖暖,没再发现什么异样。我把脸侧向一边,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此时,我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暖暖刚才的样子,很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所以,偌大的家里,真的只有我和暖暖两个人吗,会不会还有……别的。
想想刚才的恐怖情景,我仍心悸不已。
难道真是他回来了吗?
这个想法让我颤栗。
但愿只是我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已近午夜,又到了上床休息的时间。
我从浴室出来后躺倒在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意识朦胧中,暖暖也钻进了被子,从后面抱着我。
她用了那瓶有特殊味道的洗发香波,她知道我对这个香气很敏感。我总打趣说她用的是迷幻剂。
“俊哲,我们已经好久都没有……”
她轻抚着我浅浅的腹肌,充满挑逗意味。
以前这招她屡试不爽,但那是以前了,现在的我心如止水,只想把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掰开拿走。
“好不好嘛……”她在我耳后呵气如兰,声音委屈巴巴的。
我依然没反应。她手上的动作愈发温柔,还加了点新花样,似乎决心要拿下我。
我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只拳头在被子底下攥得紧紧的,为自己感到悲哀和屈辱。
“真的好久了呢。”她还在争取。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
“宝贝,我很累了,睡吧。”
一阵静默后,暖暖低低地“哦”了一声,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
她在我后背印下一个吻,轻轻抱着我。
虽然暖暖没发出任何声音,但我还是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剧烈地颤动,一耸一耸的。
是在委屈地哭吗?
我不敢问。
我始终不敢告诉暖暖,其实对某些事情,我早就有了严重障碍,很难再提起兴趣了。
如果让她知道我年纪轻轻就不正常了,她一定会很失望吧,她会因为这个离开我吗?
怀着强烈的憎恨,我又想起那个人。
要是让那家伙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他一定很得意。
说到底,还不都是他害的!
想到这儿,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再把他挫骨扬灰一次。
3.
暖暖的生日快到了。今年的生日,我决定带给她一场最特别的惊喜。
我在全市最好的酒店包下一间豪华套房,忙活了好几天为她筹备庆生,大小事宜都由我一手包办。
气球装饰,彩带悬挂,灯饰点缀,道具组装,布景搭建。
连今年的生日蛋糕也由我亲自做。
我选的这间豪华套房是自带厨房的,里面的设备非常齐全,连烤箱和制冰机都有。
做蛋糕的方法是我从网上学的。我在厨房里反复试验,累得腰酸背痛,做废了好几个,才终于做出我认为最完美的一个生日蛋糕。
这几天难得的风平浪静,我的心情也很好。只有一件闹心的事,那就是,恐吓纸条又出现了。
这次出现在我的西装口袋里。上面还是那熟悉的笔迹,飘逸地写着:“珍惜每一天吧。现在离你的死期,还有五天。”
五天?这么快?
刚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绪不宁,愤怒又惶恐。我用了好几个小时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纠结犹疑了好久,最后决定,管它是真是假,暂且放一边,先把重要的事情完成再说。
暖暖的生日,我已筹划许久,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这次的庆生之夜非同寻常。我暗暗祈求一切都按我预想的来,千万别出差错。
可惜,终究事与愿违。
没人告诉我,我即将满心期待地迎来,多么悲惨的一天。
也就是在这天,我终于在暖暖身上,发现了一个常人根本无法接受的,无比可怕的秘密……
暖暖生日那天,我在套房的厨房里忙碌了整整一下午,做出一顿丰盛的庆生晚餐。
摆了满满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
订好的鲜花也都送来了,满屋都是玫瑰、百合绚丽的色彩和沁人心脾的花香。看起来赏心悦目,闻起来心旷神怡。
环视着套房里的一切,我满意地笑了,暖暖一定会喜欢的。
我火速开车回家,把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暖暖接到酒店里。
她走进豪华套房,犹如美丽的公主误入了神奇仙境。
看着满屋梦幻华丽的装饰、心意满满的精巧布置,感受着热烈美好的浪漫氛围,暖暖十分感动,转来转去地看着,连连发出开心的惊叹。最后看到那一大桌五光十色的佳肴后,更是掩着嘴泪光莹莹地扑到我怀里。
“还有惊喜呢,等我。”
我把暖暖按到餐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进了厨房。
生日蛋糕放在橱柜里,我小心翼翼地把它端出来,插上“24”的数字蜡烛。
望着燃起来的两簇小小的火苗,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加油,相信自己,没问题的。
在制作这个生日蛋糕的时候,我在它的正中间挖了一个心形的洞,把一只红色小盒子严丝合缝地放了进去。
那只盒子里,是我为暖暖倾心定制的钻戒。
也就是说,今天不仅是暖暖的生日,还是我正式向她求婚的日子,可谓是具有重大纪念意义的一天。
不出意外的话,暖暖肯定会答应的。
餐厅里静悄悄的,她在等我。
我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托起蛋糕,唱着生日歌走了出去。
暖暖仍坐在那把椅子上,闻声转过头来,望着我笑靥如花。
我虔诚地托着蛋糕,向我的挚爱之人走去。
暖暖始终直直地看着我。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我一时又说不上来。
快走近的时候,我终于发现是哪儿不对劲了。
暖暖的左手撑在膝盖上,手上夹着一支烟。
一支刚点燃不久的烟。
我猛地停下脚步,没唱完的生日歌也戛然而止。
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
空气凝固了好久。暖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站起身,向我走来。
短短几步路,她纤腰扭摆,走得摇曳生姿,看起来十分妖媚。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只觉得周身发冷。
和我面对面站定,她闭眼作许愿状,然后吹灭蜡烛,对我甜甜一笑。我清楚地看到,那笑容里有着浓浓的嘲讽。
她歪着头端详着蛋糕。蛋糕很漂亮,奶油层上有“我最爱的暖暖宝贝生日快乐”的字样,那是我用裱花笔小心翼翼地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她狡黠地对我眨眨眼睛,接着手指一挑,将我煞费苦心做的蛋糕整个儿掀翻在地。
“看着就很难吃。”
她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又吸了一口烟,跨前一步,挑衅地将烟雾缓缓吐向我。
我任凭烟雾拂到脸上,依然毫无反应。她可能觉得无趣,将烟往我胸口的西装上一捻,转身要走。
我下意识地拉住她,她立即甩开我的手。
“滚开!老娘现在要去找乐子。”她言语粗俗。
我努力稳住情绪,悲伤而无奈。
“要不你先吃个饭吧。”我无力地嗫嚅,“我都做好了。”
“拿去喂狗。”她丢下这句话,打开门扬长而去。
听着她离去时那声重重的关门声,我的心像要裂开了似的难受。套房里原本梦幻而浪漫的一切,此刻都变成了笑话。
我蹲下身,一点一点扒开那堆被摔得一塌糊涂的蛋糕,将那个心形的钻戒盒子掏了出来。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难过,难过得想要大吼出来,难过得几欲落泪。
可不管怎样,我都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莎莎醒了。
4.
莎莎,是暖暖的另一个人格,也是我的噩梦。
暖暖和我浓情蜜意,莎莎却和我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她很讨厌我,没有理由,而且毫不掩饰,嫌恶我就像嫌恶一条丑陋又肮脏的狗。
和暖暖在一起的这几年,暖暖带给我的是甜蜜美好,莎莎带给我的则只有痛苦和磋磨。
不得不说,莎莎是一个诡异的存在。
那个人死在我手里没多久,她就出现了,在此之前,暖暖一直都很正常。
很多时候,我总疑神疑鬼地觉得莎莎很像那个人。比如不经意的一些小动作,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甚至还有,盯着我看时的眼神。
有时我都怀疑,莎莎可能根本不是一个人格,而是……那个人的冤魂。
虽然也知道这想法很荒唐,可这种感觉就是牢牢地缠着我,挥之不去。
这一切,都要从头说起。
第一次发现莎莎的存在,是在暖暖某天工作的时候。莎莎突然苏醒,搞砸了她很重要的现场翻译任务,还故意把场面闹得很难看,以至于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暖暖的精神不大正常。
这样的事连着发生两次。暖暖本来是业内很优秀的译者,可她这个情况,再惜才的老板也只能忍痛解雇她。
我陪暖暖去了医院。
我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那幅画面,暖暖坐在精神科外的走廊里,看着手里的诊断书怔怔地掉眼泪。
她被确诊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多重人格。
她扑在我怀里大哭,绝望不已:“为什么我这么命苦,概率这么低的事都能被我碰上?以后我还怎么正常工作,正常生活!俊哲,我可只有你了,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她痛哭着,看起来是那么柔弱无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