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过这么一句话吗?」
「若欲望不可治」
「占有你」
「或」
「杀了你」
我说完,脸上突然扬起一丝阴冷的笑。
我拖着满身是血的身体。
缓缓走向角落里蜷缩的男人。
屋子里摆放着擦拭干净的人类肢体。
我举起一把擦得锃亮的扳手。
「轮到你了!」
不等男人反应,我狠狠地举起扳手砸向他的脑袋!
「咚」
男人的血溅了我一脸。
「咚」
「咚」
01
「我叫张大方」
「23岁,毕业于某名牌985大学」
「这是我第19次求职面试!」
我忐忑的捏着我的简历,背着我的藏青色双肩包,再一次安静地等在面试地点。
这是家大公司,来面试的人络绎不绝,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下一位,张大方先生。」
前台的秘书突然喊到我的名字。
我连忙站起身,走到面试间推开门,里头坐着三位面试官。
他们后边隔了一层纱窗,隐约能够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后面。
我并没有在意。
面试官们齐刷刷看着我,眼神似乎在打量猎物。
我平静地把我的简历交给他们,他们轮番查阅着我的资料。
我静静地盯着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或许他们正在想什么借口拒绝我吧。
「张先生,我们看了您的简历,简历非常的漂亮。」
坐在中间的面试官突然开口。
「不过,您方便说说之前的面试经历吗?」
我愣了一会儿,如实答道。
「我之前面试了19家公司,都被拒绝了。」
我的脸上面无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们的表情反而更加兴奋了。
「19次!请问他们拒绝您的原因是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我沉默了片刻。
「抑郁症,我偶尔会有躁郁症状。」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很严重,我可以正常工作。」
「这样啊,好的。」
面试官略略点头。
「您的情况我们这边已经基本掌握,麻烦您回去等通知吧。」
我点点头,走出面试间。
我注意到,纱窗后面的人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此刻背后传来面试官讨论的声音。
「真是可惜了,简历这么漂亮,偏偏有抑郁症。」
「对啊,也不怎么爱说话,以后怎么融入圈子呢?」
我冷哼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傍晚,公司就把面试结果发给了我。
第20次被拒绝了,内心已经麻木。
我走到了江边的大桥。
风呼呼吹着,我感到很惆怅。
「还要继续面试吗?」
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脑海里回想起我过去的二十年。
我是农村人,村子里念书的人很少,在同龄人里,我算是个另类。
三岁之前,我没有任何的记忆。
四五岁时,我爸妈一直吵架,无休止地争吵。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爸在下一个矿井的时候被压死在了里面。
听说其他人都逃出来了,唯独我爸,永远的留在了矿井里。
我妈也从此变得沉默寡言。
「她应该感到高兴的。」
我下意识说道,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褂子的男人朝我走过来。
我没搭理他。
「冒昧打扰,我刚注意到你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皱着眉头看向他。
「你看起来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你有事儿吗?」
男人突然笑了一下。
神经病,我在心里想道。
「需要帮助吗?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再次感到困扰,可以来这儿找我。」
男人不由分说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犹豫了一会,接过名片。
名片的触感怪怪的,我没在意。
「心理诊所?」我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位置还挺偏僻的。
「我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你之前是不是有过相关病史?」
我不想理他,他很……莫名其妙。
每次看向他的眼睛,都让我感到不安。
问的问题也很尖锐,他是故意的!
我只能这么想。
「你很抵触和我说话啊?」
「也是,每一个生病的人都认为自己没有病。」
哼,我忍不住冷笑。
「还有一种人,明明有病却装作没病。」
男人一怔。「看来你病得不轻!」
哼,我比任何人都更加看得清。
他,也有病!
「你太刻意了,沈医生!」
说完我就走了。
02
我叫沈濯,33岁。
著名的心理学教授。
幼年家庭不幸,我爸经常家暴我妈,后来他们离了婚,谁也不愿意养我。
从此我跟着奶奶过日子,在我12岁那年,奶奶死了!我独自在这冰冷的城市里摸爬滚打,长大后的我,成为了一名心理专家。
真可笑啊,我自己就有心理疾病。
张大方来公司面试那会儿,我刚好在另一边为该公司职员进行心理咨询。
我很欣赏他的个性,作为一个心理疾病患者,他很独特。
刚毕业的大学生,心智难免不成熟,他却出奇的镇定,深深地吸引了我。
「好久没有碰见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我回忆了半天。
上一次遇见跟他类似的人,已经是三年前了。
可惜啊,那个学生最终还是自杀了!
真没意思,本来以为他可以多挣扎一会儿呢。
可张大方居然跟他该死的相像。
我甚至怀疑,他是老天爷故意送给我的礼物。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张大方的眼睛。
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真不错啊,我久违的感到兴奋。
那天他语出惊人,吓我一跳。
「我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他居然说我有病!」
我觉得有些好笑,不管他是有心说这句话,还是无意间戳到我的痛处。
我都觉得,他是个非常不错的……猎物
咱们两个拭目以待吧。
张大方,看看你可以在我手里支撑多久呢?
「沈教授,你还没下班呢?」
「快了,再传个文件我就回去。」
我在一家大公司上班,我的同事们都准备下班了。
同时,我还经营了一家自己的心理诊所。
我的心理诊所,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看病的。
只有经过我精心挑选的人才有资格进来。
我合上电脑,准备回家。
我回到了租房。
简单对付了一下晚饭,在乡下的母亲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儿子,你在城里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
「那要不你来乡下吧?」
「家里出事儿了吗?」
「哎呀,我是想着你文化这么高,来乡下找事儿肯定比城里要方便呀。」
我考虑了一下,最近屡屡碰壁。
「行!我明天就回来,今天太晚了就不走了。」
「你到了,打个电话跟妈说声啊。」
我挂断电话,心情有些复杂。
我仿佛已经听见那些亲戚们对我的冷嘲热讽了。
我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竟然短暂地做了一个梦,梦里乡亲们都围着我指指点点。
「大方啊,你学历这么高,咋不到城里找工作呢?」
「我说了吧,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一头扎村子里!」
「大方他娘可真是作孽啊!花这么多钱供孩子上大学,结果转眼又回村了。」
「啧啧啧,你说这孩子咋这死心眼儿呢?这么大人了,也不懂得体恤他娘。」
我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感到无比地生气。
我握紧拳头,一遍又一遍地警告他们。
「够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我让你们别说了!」
他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慌乱中,我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我妈砍柴用的柴刀。
我狠狠地劈向他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一刀!两刀!三刀!
他们果然安静了!
鲜血喷溅了我一脸,我被吓到了。
我怎么会……杀人!
心底的恐惧猛然上升到极点,我瞬间惊醒!
「原来是梦啊。」
我惊魂未定,伸手去拿桌上的药,药瓶已经空了。
啧,原来我已经断药好几天了。
难怪最近做梦越来越频繁了。
距离上一次心理治疗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我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最近的病情越来越不稳定。
「我不能就这样回去,回去之前我必须尽快做一次心理治疗!」
这个世界上,我只害怕一件事。
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欲望,那还不如杀了我!
03
我感到疲惫,准备脱衣服睡觉。
突然从外套上甩出来一张名片,白天沈濯给我的。
我没在意,把它丢到了桌子上。
我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我又做了一个梦。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我。
他的头居然变成了一只硕大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我。
他在窥视我!
我又被自己的梦吓出一身冷汗。
「张大方,我送你的惊喜还喜欢吗?」
我打开电脑,画面显示张大方正在睡觉。
他房子的光线可真暗啊!不过没关系,不影响我的观察。
「没有窗帘,有意思。」
「张大方,你的心里究竟藏着多少事呢?」
画面里,他皱着眉头,额头上有虚汗冒出。
「看来做噩梦了啊,究竟是梦到了什么才能让你如此恐慌?」
「我真好奇啊!」
我忍不住笑了笑,从来没有人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
白天递给他名片的时候,我没忍住,做了一点小手脚。
就是市面上很流行的那种针孔摄像头,我口袋里一大把。
通常情况下,我的口袋里都会准备好一副手套、一支新的钢笔、以及若干针孔摄像头。
看到中意的「猎物」时,我会出手。
张大方果然也不出我所料,根本就不屑于看我给他的名片。
「这样也好,他就不会发现我监视他了!」
「他好可怜啊。」
我喜欢张大方一脸无助的模样。
给我一种随时想要掌控他的欲望。
「我完全可以帮他做心理康复治疗,可是他说的话好有意思啊。」
张大方说我太刻意了,啧,居然被他看出来了。
「我突然觉得,他完全不需要被治愈,我更想看看他真实的样子。」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全面开发他潜意识里的天赋!」
这种「天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嗯,今天心情还不错,去参观一下我的艺术品吧!」
可惜了,最近没有时间,更没有遇到合适的猎物。
猎物……我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张大方冷漠的脸。
啧,他到底是猎物还是同类呢?
我觉得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叮~」智能锁开的声音。
我特意在我的卧室里建造了一个新的空间。
在里面摆放我最喜欢的艺术品以及我所收藏的……「战利品」。
「好好的一双手,怎么就是想不开要自残呢。」
「我可是擦了很久,才把你擦得这么洁白。」
我拿起我最喜爱的一件艺术品,一双洁白无瑕的男人的手。
原本手臂上面有些划痕,我用了很多办法才把它填补好。
它的主人是一个学美术的大学生。
可惜不中用,居然选择用自杀这种最愚蠢的方式来逃避我!
那又怎么样,为了纪念我的猎物,我特意跑到他的自杀现场。
当场截下了他的双手,那是我最中意的部分。
现在,他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我满意地笑了起来。
「张大方,如果你也选择自杀的话,我该拿走你的什么才好呢?」
「那就把你的眼球挖出来给我好了!」
第二天我醒了个大早。
抬眼看了下时间,已经8点多了。
「完了,错过预约时间了。」
经过昨天的噩梦,我还是提前预约了今天的心理治疗。
结果睡过了时间,我赶紧穿好衣服,洗了把脸。
出门正好遇见一辆出租车。
04
「师傅,麻烦送我去附近的人民医院。」
师傅压根没听我说什么,却又好像知道我的行程。
师傅的车突然开上了高架,我看了一眼导航。
「师傅,您是不是走错了?」
「哎呀,现在是上班高峰时期嘛,你不是去医院吗?我想着快点送你过去嘛!」
我重新看了一眼路线,走高架也不是不行,不过上班高峰时期,高架不是更堵吗?
算了,我也不想纠结了。
「你有一条新的消息。」
「你有一条新的消息。」
师傅透过后视镜看我一眼,我连忙转头看向另一边。
他点开了消息界面,赫然跳出两条消息。
「上车了吗?」
「走高架,到哪儿了?」
我假装睡觉,微眯着眼睛。
师傅共享了实时位置给对方!
我皱着眉头,意识到不对劲。
师傅似乎看出我的异样,笑着解释道。
「不好意思啊,我每次出门,我老婆都会担心我。」
我闻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注意到,对方的头像明明是个男人!
「医院到了,您拿好身上的东西慢走。」
他怎么知道我身上带了东西?
我的资料和病历都放在了衣服里面的口袋。
「谢谢!」我赶紧下了车。
我找到前台,向对方确认预约的地点。
「您好,您这边预约的是上午8点~10:00的心理治疗,负责这次心理治疗的医生是赵医生。」
「您可以乘电梯至3楼303号心理治疗室。」
「我知道,谢谢。」
我之前来过这地方,很快就来到了303号心理治疗室。
我敲了敲门,门开了。
沈濯的脸映入眼帘!
他对我温和地笑了笑,阳光明媚的天气,我竟觉得屋内有一丝丝的阴冷。
「怎么是你!」
「赵医生呢?」
沈濯摊了摊手,很无奈地解释道。
「他有事,来不了了。」
「所以我来代替他跟进你的心理治疗。」
听到他的话,我感到些许意外。
「你放心,我和他都是业内非常资深的心理学专家。」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张大方!」
我不喜欢他直呼我的名字,像是带着某种威胁的感觉。
「行。」来都来了,我并不打算无功而返。
「你先躺到这张椅子上来,深呼吸。」
「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够对我坦诚。」
「你可以相信我。」
「要知道,你所告诉我的每一条信息,都会密切地关系到你的治疗进程。」
他突然靠近我,吓我一跳。
我微微点头,将之前说给赵医生听的那一番话复述给他。
他拿笔记录了下来,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记的。
「你看起来有些紧张啊,放轻松。」
我盯着他的每个举动。
「最近一次病发是什么时候?」
「或者说,你最近有什么症状?」
我静下心来想了想。
「最近找工作有点累,这两天睡觉老是接二连三地做噩梦。」
「哦哦,可以跟我讲一讲你做的梦是什么内容吗?」
「我梦见我回了村子,村子里的人对我指指点点,他们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然后……我生气了。」
…………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下了。
沈濯见状,追问了一句。
「然后呢?你放心,你所说的这些内容我不会告诉别人。」
「这是属于你和我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无论你在梦里做了什么,你都不必害怕。」
他还挺会安慰人。
「后来我很生气,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柴刀。」
「我把那些说我闲话的人,全都砍死了!」
「然后他们就安静了……」
此刻,心理治疗室墙上的挂钟在嘀嗒嘀嗒地响着。
每响一下,我的心也会跟着颤一下。
05
「有意思!」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你在噩梦里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或举动不过是你潜意识里的一种反应。」
「或者说,它是你潜意识里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沈濯的话很专业,我确实相信他是心理学专家了。
可是同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
「所以,我该吃药吗?」
「吃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这么看来的话,你后期也需要到我这来进行阶段性的心理治疗。」
「只有深入你的内心,我才能有把握完全治愈你。」
沈濯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一扎一个洞。
「可以,不过我这段时间要回乡下,到时候我会抽空回来做治疗的。」
我同意了他提出的要求。
我已经厌倦了吃药,或许他真的有办法治好我的病呢?
只是我有种错觉,仿佛被当成了他的实验品。
「感觉你还是很紧张,现在开始,你可以闭上眼睛,我会让你好好睡上一觉。」
我半信半疑,缓缓闭上了眼。
确实没有做梦了,隐隐约约有人在同我对话。
我也忘了我有没有回答对方。
那个问我的人,应该是沈濯吧。
等我醒过来,沈濯已经换下了工作服。
「我对你进行了半个小时的催眠,很抱歉,催眠结束了我却没有及时唤醒你。」
「本想换好衣服后再叫醒你,没想到你却自己醒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有些闷疼。
我下意识摸了一下后脑勺,感到一阵眩晕,像是被人打了麻药一样。
我转头看向沈濯,他已经拎好了包。
「这样,你先回乡下吧,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下次治疗的时间的。」
「我先下班了,看你身体不太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
他扭头看着我,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
见我拒绝,沈濯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那好,你自己可要小心。」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才起身来到窗边。
从这里可以看到沈濯离开的动静。
他突然转过头,对着我笑!
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张大方居然在偷看我,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在开车回家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这个问题。
不不不,他的戒备心比一般人都要强。
或许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太想要掌控他了。
他的警惕性还是挺强的,今天在给他做催眠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他的梦……真有意思啊。」
「张大方,看来你也是个危险的人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