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冬之夜,沐府后院的竹林内有几道绰绰鬼影。
“贱奴,你敢背叛夫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不,赖嬷嬷你相信我,我没有!”女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死到临头还在狡辩,夫人让你把毒药下在二少爷的茶水中,为何你没下?听说你的继父突然阔绰了,他扬言有个在沐府的女儿每月能接济他大把银钱。贱奴,你是不是出卖夫人谋利?”
“不。”女子连忙摇头,但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丫鬟就迅速用布条勒住她的嘴。
“打死扔到井里,动作快点!” 赖嬷嬷吩咐道。
竹林外面,一个小丫头目睹了这一切。
花淸奴只是尿急起夜,看见同屋的念奴鬼鬼祟祟出门,她一时好奇尾随,没想到竟然看见念奴被杀了。
此地不宜久留,她轻手轻脚的正准备溜走,“咔。”竟然踩上一截枯枝,
完蛋了!
漆黑的竹林中传来呵斥,“是谁在那里?!”
花淸奴心惊肉跳,提起裙摆转身就跑,要是被赖嬷嬷抓到就死定了!
赖嬷嬷是夫人的心腹,今天晚上念奴被扔到井里,肯定是夫人授意的。
月黑风高,一道瘦小的身影在沐府的后院疾步穿梭。
她拼命的跑,但背后的人拼命的追,追逐声犹如鬼魅在起舞。
“啊!”慌乱之时,花淸奴一不小心踢到一块石砖,身子猛地朝前栽去。
赖嬷嬷带着丫鬟追到跟前,看见她狼狈的摔在地上后,冷冷的冲她笑道:“不知死活!”
花淸奴欲哭无泪,抱紧身子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赖嬷嬷拿出一把匕首,冷刃的寒光对准了花淸奴的脖子,正要下手了结她,天无绝人之路,不远处两个巡夜的人突然提着灯笼经过。
赖嬷嬷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迅速收起匕首,对丫鬟交代道:“快用丝帕塞住她的嘴,先把人带走!”
“是。”丫鬟点头应下。
没多久,花淸奴就被带到撷芳院,这里是沐家主母崔柳茵的住所。
“你看见了?”正前方的纱帘后坐着一个人。
“奴婢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奴婢今晚梦游,不知何时出的门,见过什么也全都不记得了。”
花淸奴颤抖着跪在地上狡辩。
“哼,很机灵,只不过本夫人向来喜欢万无一失,无论你是不是梦游,今晚都留不得你!。”
听见这话,花淸奴瞬间如雷劈了般。
战战兢兢地磕了个头。
她轻声道:“奴婢七岁被卖进沐府,生是沐府的人,死是沐府的鬼,您怎样处置奴婢都行,一切悉听尊便。只是这些年奴婢受沐府的恩惠,一直无从报答,如果您开恩施舍一个活命的机会,奴婢感激不尽。”
崔柳茵眉心一动,“就算本夫人毒杀你,你也无怨?”
“是。”花淸奴暗暗咬唇,逼迫自己违心承认。
这个丫头倒和别人不太一样。
崔柳茵两眼微眯,心想此人在生死关头没有痛哭求饶、没有哭天抢地,请求饶命却说是要报恩,她来了几分兴趣,便想试探试探。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夫人,奴婢贱姓花,名唤淸奴。”
“花淸奴。”崔柳茵粲然一笑,拨开纱帘,朝赖嬷嬷招了招手。
片刻后,赖嬷嬷拿着一个药瓶从帘后出来,走到花淸奴跟前,“伸手!”
花淸奴紧咬着唇,恐惧不安的将双手缓缓抬起。
嗒,一粒褐色药丸倒入掌心。
“吃了它,本夫人看看你是否无怨?”纱帘后的人发话道。
毒药?花淸奴身子一晃,颤抖的将药丸捧到嘴边。
她的脸上露出绝命前的苦涩笑容,果然还是活不过今夜啊。
只可惜,临死前没见到那人最后一面......
“谢夫人。”仰起头,花淸奴将毒药一口吞下。
意识渐渐涣散,周围的景物也开始东倒西歪,她深吸几口气,躯体无力的倒在地上。
心头萦绕着的不甘心久久不散,七年了,她进沐府七年,死前都没能与那个人说上一句话。
双目闭上,一滴淸泪从眼角缓缓溢落。
帘后,崔柳茵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次日清晨,阳光从窗户缝中透进来,花淸奴猛地从床上惊醒。
看着房内熟悉的一切,怎么她还活着?
不对!
昨晚她明明吃下了毒药,应该已经死了,难道那只是一场噩梦?
没来得及多想,包头巾的管事婆子就进屋喊:“淸奴,打今儿起,不需要你在仆役房做工了,快收拾东西去役库房找林婆子,她会给你安排新的差事。”
“新的差事?”
花淸奴震惊不已,她从七岁被卖进沐府后就一直在仆役房做事,怎么会被突然调离?
婆子说完话就走了,她也不好追出去问,只得快快收拾了几件衣服后立即去役库房。
掌管沐府人手分配的是林婆子,花淸奴到仆役房后打了招呼,林婆子打量了她很久。
“跟我走吧。”
两人来到役库房后面的一间小屋,推开房门,里头站着昨晚杀她的刽子手赖嬷嬷。
“嬷嬷饶命!”花淸奴看见这人,立即扑通一声跪下。
“哼。”赖嬷嬷笑了笑,“昨晚你历经一场死劫,如今既然还活着,就应该猜出夫人已经饶过你的命,所以无需再求我。”
“嬷嬷找我何事?”花淸奴胆怯的问。
“你的造化来了,夫人要你去鹭鸣院当差,你要代替念奴监视二少爷。这份差你若做得好,不仅能得到大笔金银,将来夫人还会为你指一门好亲事,若你做的不好…”
赖嬷嬷语调婉转,面上隐现杀机。
“昨晚的毒药虽不立即致死,但你却需要每月服一次解药,你的性命仍然掌握在夫人手中。”
花淸奴眼露惊恐,顺从的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愿听夫人差遣。”
“待会儿林婆子会送你去鹭鸣院,你要记住,既然把性命卖给了夫人,就绝不能生出异心,否则下场便和念奴一样!”
花淸奴的后背冒出涔涔冷汗,“是。”
从小屋出来,她战战兢兢的跟在林婆子身后,走出役库房的大门时,她嘴角抽动,突然笑了一下。
没人察觉到她心底的喜悦,七年了,她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接近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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