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声无息地爱了裴止八年。
爱到义无反顾地为他捐肾。
出院那天,裴止终于给了我一个踏实的拥抱。
可他的女友却翻出我的暗恋日记,将它公之于众。
日记里面写满了我对裴止最隐秘的幻想。
裴止恶狠狠地推开了我。
「宋也,男人喜欢男人,你可真让人恶心。」
他将我送进了戒同所。
出来后,我戒掉了他,也戒掉了这个世界。
他却抱着我的尸体。
用碎玻璃将我的名字刻在他手臂上。
哭着说他后悔了。
1
我与裴止相识八年。
彼此,他是被家族外放驱逐的弃子。
我陪在他身边,一步步助他重新回到裴家掌权。
裴止将我留在身边,成了他的私人助理。
也同时成为裴家的养子,裴止名义上的弟弟。
旁人以为我们要苦尽甘来时。
裴止却被查出了肾衰。
我义无反顾地为他捐了一颗肾。
所有人都在感叹我们兄弟情深。
唯有我自己知道。
我捐肾是因为爱他至深。
仿佛是天意,裴止的身体极度适应我的那颗肾脏。
他伤愈出院那日,红着双眼紧紧拥住了我。
我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却见他的女友江玖儿翻出了我的暗恋日记。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地朗读着我进手术室前的那一篇。
「今天,我终于可以将我的器官,光明正大地放进裴止的身体里了。」
裴止一脸错愕。
用手摸着自己腰侧的伤口。
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那颗肾掏出来摔到我的脸上。
所有人都鄙夷地看着我。
江玖儿像朵被风雨摧残过的小花。
哭着质问我。
「宋也,这就是你一直不同意裴止与我订婚的原因吧?」
我手忙脚乱地去抢那本日记。
结果失手将她推下了楼梯。
我和裴止同时去拉她。
我的手碰到了他的手。
他猛地推开我。
「宋也,男人喜欢男人,你可真让人恶心!」
他抱起江玖儿,转身便吩咐手下人将我送进了戒同所。
冰冷的大门将我与外界隔绝开来时。
江玖儿给我发来一段视频。
在她的病房里,裴止单膝跪地,向她求婚了。
画面那么美。
美到我这个局外人都跟着心碎。
我在无尽的绝望中闭上眼。
开始了裴止亲手为我准备的治疗。
2
一年后,裴止来接我了。
我握着日记本,走出那扇沉重的大门。
刚进来时,我以为它只是隔开了我和裴止。
可后来我才知道,它隔开的是天堂和地狱。
我的右下腹撕裂般的痛。
因为前一天,医生刚刚给我切除了阑尾。
他们要保证我见到裴止时。
会因为疼痛而起不了反应。
所以切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器官,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裴止的车停在不远处。
他整个人落在斑驳的树影中,俊朗的容貌配上清冷的神色。
很难不让人心驰神往。
可我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觉得一阵头疼。
过往的那些日子里。
医生每天都会让我看着裴止的照片接受电击。
电流穿过我的大脑。
如同电锯在切割我的皮肉和神经。
所以现在只要看到他的脸。
我便会条件反射般的头疼。
主治医生拍拍我手里的日记本。
「宋也,关于你治疗的细节,我们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话不可以乱说,记得吧?」
我的躯体倏然收紧。
「陈医生,我记得!」
……
我向陈医生鞠躬告别。
裴止拉开车门。
我却低着头坐到了后座。
裴止悻悻关上副驾驶的门。
瞥一眼我手中的日记本。
他皱着眉头。
「为什么还留着它?」
嘴唇又苍白了几分,我低声答道。
「这是我的耻辱,是我的病症,陈医生要我一直留着,每天都提醒自己,曾经犯过那样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
裴止没出声。
从前座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扔给我,让我把日记装进去。
他不愿再看见这本日记。
在他眼里,这是世上最脏的东西。
因为他说过,被同性恋爱上也是不光彩的。
所以,这本日记,同时将我们两个,都钉在了耻辱柱上。
车子静静地行驶,最后停在了裴家的别墅前。
我踟蹰着不肯下车。
因为我没脸回到这里。
裴母对我那么好,我却一直在觊觎她的儿子。
裴止亲自拉开我的车门。
「进来吧,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一进风吹来,裴止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闯进我的鼻腔。
我的心跳瞬间乱了。
一年的时间,屈服的只有我的身体和我的大脑。
但我的心。
我骗不了它。
这时,小腹的伤口很合时宜地疼了起来。
疼痛打消了我那点龌龊的想法。
我白着脸下车,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裴母端坐在客厅里。
身边还坐着江玖儿和一个妙龄少女。
那一瞬间。
我似乎明白了,裴止说的重要事。
究竟是什么了。
3
果然。
我才坐到桌旁。
裴止便让那个叫沈稚月的女孩儿坐到了我身边。
「宋也,我和妈都觉得稚月这女孩儿不错,你们相处看看吧。」
我的心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全身的细胞都在拒绝和叫嚣。
但看着裴止的冷眼和裴母期盼的眼神。
我只好压下心底的痛。
点了点头。
裴母忙着给我夹菜,「宋也,怎么这么瘦啊,那边工作很辛苦?」
我听懂了裴母话里的意思。
很显然。
裴母不想让沈稚月知道,我是个对她儿子痴迷到要进戒同所改造的男人。
我想告诉她。
是很辛苦啊。
刚到那里的时候。
陈医生骂我。
「你是个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呢?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变态恶心得就像一坨屎,你还妄想与裴少在一起?难道你要逼着他吃屎吗?」
那时的我尚有一身傲骨。
我反问他。
「是谁规定男人不可以喜欢男人的?」
他生气了。
把我关到满是排泄物的厕所里。
大夏天的,厕所里飞的是苍蝇,爬的是蛆虫。
我被足足关了三天。
三天后,我成了软骨头。
我对陈医生说。
我愿意接受他的改造,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
……
我告诉裴母,我并不辛苦。
裴母才松了口气。
那天,沈稚月劝我喝了不少酒。
大约是太久不喝,又只剩下一个肾代谢不好的关系。
我很快就醉了。
朦胧中,我听到沈稚月笑着跟江玖儿说。
「玖儿姐,我早就听说裴少很优秀,优秀到他的兄弟都爱上了他,据说还专门写了一本日记……」
我的酒顿时被吓醒了。
就见沈稚月借着酒劲。
绘声绘色地讲着坊间那些传闻。
「据说有一次裴少喂他吃药,手指碰到了他的唇舌,他在高烧的状态下竟然可耻地……起了反应?裴少,我想问问你,被男人舔手指,是什么滋味啊?」
江玖儿眼角带着恶毒的笑意瞥着我。
裴止却脸色发青。
直接吩咐江玖儿送客。
而后在裴母担忧的眼神中,粗暴地将我拽上了楼。
他将手指塞进我的嘴里搅动着。
气急败坏地问我。
「宋也,你还会有反应吗!」
我的胃绞着劲儿地翻滚着。
拼尽全力推开他,冲到了卫生间。
然后将晚上吃下去的那一点点食物和酒水。
全都吐了出来。
裴止跟了进来。
我伏在马桶边,几欲虚脱。
没有回头,我声音哽咽着回复他。
「裴止,我向你发誓,我对你已经没有反应了。」
裴止根本不知道。
在戒同所那个磨窟里。
都发生过什么。
在那里。
陈医生每天都会翻看我的日记。
将里面我所记录的,所有能让我对裴止产生幻想的事。
都做了无数遍。
我说唇舌碰到裴止的手指会让我兴奋。
陈医生就将手指插进我的嘴里,掐我的舌头,捅我的喉咙。
我说裴止的手无意中碰到我的腿会让我心跳加速。
陈医生就将我扒光,用自己的手在我腿上来回抚摸。
我哭过吐过挣扎过。
最后都以我的屈服收场。
那本日记,现在的每一页纸,都沾着我的血和泪。
陈医生让我每天翻看,不仅仅是要用那些文字羞辱我自己。
还因为。
他想让我记住那些血泪的教训。
所以,我根本不敢有反应了。
4
裴止的脚步声停在我身边。
他伸出温热的手,将我拖起来。
「说变就变,看来,你们同性的爱也不怎么值钱啊。」他讥诮道。
突然,他怔住了。
指着我的右下腹,「你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
刚才吐得太厉害,伤口的缝线崩开了。
血将T恤染红了一大片。
「没事。」我强撑着起身,「临出来前割了个阑尾,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我挣扎着想回自己的房间去。
却被裴止拉住了胳膊。
「去医院。」
说着,他拉高我的T恤查看伤势。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的指尖开始颤抖。
「宋也,你在戒同所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的身上,新伤撂着旧伤。
最大的那个伤口从右腰斜切到右腹。
那是我为他割肾的伤口。
另外的,刀伤鞭伤烫伤……
就犹如被凌迟过一样。
没有一块好皮。
我故作轻松,「没什么,戒瘾哪有不挨打的。」
「为什么打你?」
「很多……比如让我喊口号说恨你,比如要求我跟女人亲热……我做得不好,就会挨打。」
他震惊地看着我,「要你跟女人亲热?」
「是,可惜我不行,所以,每次上这种课,我都会被带刺的鞭子抽一遍。」
当然,也有人不被打。
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那里面的医生,十之八九都是同性恋或者双性恋。
有很多学员为了生活得好点,便用自己的身体去讨好那些医生。
我不肯。
所以,我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
我想将衣服拉好。
裴止却突然将我按到墙壁上。
直接将我的T恤脱下来甩进了浴缸里。
他的手指抚过我瘦骨嶙峋又满是伤痕的身体。
「疼吗?」
他声音颤抖,还带着微哑。
我摇摇头。
「不疼。」
陈医生交待过。
对外界必须说,我们的治疗都是无痛的。
我裸着上身面对裴止。
这件在从前会让我幸福到眩晕的事,眼下却让我心理极度不适。
我只好偏过头,瑟缩着求裴止赶紧放了我。
他疑惑地看着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宋也,你真的把我戒掉了吗?」
我点头如捣蒜。
戒掉了。
真的戒掉了。
这时。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江玖儿站在门外,震惊地看着我们。
几秒后。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眼泪夺眶而出。
转身奔下楼去。
5
裴止去追江玖儿。
他这时,已经完全忘记了我在流血的伤口。
我自己下楼,找到医药箱简单清理了一下。
被裴奶奶认回裴家前,我与裴止四处流浪。
每天都会挂彩。
处理伤口对我来讲,是得心应手的小事。
弄好后,我回房间睡了一觉。
第二天吃早餐时,我没见到裴止。
裴母问我要不要回公司去上班。
我拒绝了。
整个裴氏都知道我暗恋裴止的事。
我不能再去给他丢人现眼。
在外头转了大半天。
我找到了个在酒吧卖酒的工作。
当天晚上,我就穿上略显肥大的制服,开始上班了。
我运气很好。
因为我去的那个包厢的客人,点了三瓶十万元的洋酒。
这一单,我能提两万块。
坐在主位的男人要求我坐下来陪他们喝一杯。
我早知道卖酒的活并不好做。
可我想脱离裴家出去生活。
我需要钱。
一口酒下肚。
我的胃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在戒同所的那些日子,我被打被折磨,每天都会呕吐。
胃已经坏掉了。
我呛咳几声,酒劲太大,我红了脸。
男人瞄了我一下,将手指放到我手心里勾了勾。
打趣道。
「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
众人起哄。
突然,其中一个僵了几秒。
而后大笑起来。
他指着我,「呦呵,我当谁呢?这不是宋也吗?」
而后,他冲主位那位大哥诡笑道。
「莽哥,今晚您可以解馋了,这小子在咱们这儿可有名,暗恋裴少八年,幻想日记写了厚厚一本,写得那叫一个骚,都能当小黄文看了……」
淫邪的笑声响起。
包房里的人都凑过来看我。
我连忙起身往外跑。
那位莽哥一伸手,我就跌进他怀里。
「跑什么?陪哥玩玩,你日记里都写了啥,今晚就全都拿出来练练!」
我挣扎道,「我是个男人!」
他却两下撕了我的制服,将我压在了身下。
「老子玩得就是男人!」
腹部的伤口又有血渗出来。
莽哥伸手摸了一下。
更兴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