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了方时序整整十七年。
他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我便求爸妈接他回家抚养他长大。
可等方时序功成名就,第一件事却是将我爸妈告上法庭,说是他们害得他家破人亡。
后来,我父母锒铛入狱,我也被他无情地丢进男人窝里供人发泄。
“让女人玩儿岂不是便宜你了?刚好你长相不赖,是很多变态老板喜欢的那款。”
直到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我才麻木地从包房走出来,对上方时序那张略显玩味的脸,我哭着说:
“哥……你让我明白,我这十七年不过就是个笑话。”
1
客厅里,方时序西装革履,端庄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看起来很是高贵。
而我,却跪在地上不停搓着掌心向面前的男人求饶。
“哥,求求你……放了我爸妈吧,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求你了,我求你了……”
话音刚落,我重重地朝他磕头。
然而方时序却是用他昂贵的皮鞋轻挑起我的下巴,宛如在逗弄一条狗。
“周应淮,这么没骨气?你以前不是很会施舍我吗?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们吗?!”
我微微一怔,眼泪掉落在地。
原来……我这十七年的付出,在他看来不过是极端卑劣的怜悯,是不值一提的同情,更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无处安放。
当初,我爸在方时序家的公司做事,后来因为他爸妈被举报贪污偷税,出事后两人双双自杀,只留下方时序被我爸暂时接回了家。
于是我求爸妈留下他一起生活。
之后我以为我们彼此都度过了愉悦的十七年。
却没想到,他一直认定是我爸当初身为下属从中作梗导致出事,认为我们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并且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
但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们是那样的人。
可还不等我继续解释,方时序突然发疯似的将我拽起来。
“你以为光你爸妈进去就完事了?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我踏马也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周应淮!”
下一秒男人稍稍一顿,脸上随即升起的一抹坏笑,让我感到有些恐惧。
“呵呵,你知道业内挺多老板喜欢你这款小白脸的长相嘛?不如你去帮哥谈几单生意吧?成了我可以考虑替你爸妈减刑,怎么样?”
“不,不要……”
这话一出,我彻底傻了,除了拼命挣扎着摇头什么都做不了。
“哥,别这样……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年算什么,难道连基本的兄弟情都没有吗?!”
我使出浑身解数妄图让方时序改变主意。
然而还是逃不过被他单方面认定的事。
在被打得奄奄一息后,方时序亲自将我送上了他所谓的合作伙伴的床。
整整三天三夜,我被一个陌生男人用尽花招折磨。
可我最爱的人……就在门外啊,他却只是静静地守着,仿佛在等着看我笑话。
后来,我终于在那个老总的示意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包房。
方时序见到我后一脸笑意地迎上来,问我感觉爽不爽,是不是都快要爱上男人了。
我看着他,再没有以前的悸动和爱意,转而是害怕,是畏惧,是恨。
强忍着眼泪掉落,我微微瑟缩了一下:
“不敢了,哥……你让我明白,我喜欢你这十七年不过就是个笑话。”
2
三天,足以让一个健壮开朗的人变成一个精神病。
方时序在得知我暗恋了他十七年后,不由分说地将我关进屋子里。
他骂我变态,用着各种恶毒的话中伤我。
“你以为你很纯情?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让我很恶心?老子踏马和你住了那么久,怎么没看出来你背地里搞这么花?”
可我无心听下去,只是静静地缩在角落,一言不发。
男人见状似乎有些怒意,于是越发想要激起我内心的困兽。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我跟前,蹲下,看着我的眼睛,随即脸上升起一抹戏谑。
“那哥岂不是算盘打错了?这几天还碰巧让你爽到了?”
几个醒目的字眼落入耳朵,让我即刻感到瑟瑟发抖。
随后方时序那张可怕的脸不断在我眼前放大,放大……
一瞬间关于这些天痛苦的记忆全部一窝蜂地灌进我的脑子里。
被烫烟头,被扇巴掌,被用各种刑具……
那个人逼我趴在地上学狗叫,逼我喝下酒瓶里的尿液和唾沫,甚至不准我合眼,让我清醒地承受着余罪。
可那时候的方时序,除了偶尔求里面的老板出去签个合同,连我的死活都不过问。
我崩溃大哭,一遍遍质问他为什么不救我。
然而稍后男人却只是淡淡地开口:
“这是你应得的,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冰冷的一句话,打破我与他从十岁到二十七岁之间的全部美好。
猩红着眼睛,我突然拎起面前男人的衣领,用尽全部力气给了方时序一拳。
他有些诧异,仿佛没料到过我会有这样蛮力的时候。
毕竟,我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连两百米的距离都能跑得直喘。
可就是这样一个我,却能乐此不疲地追在方时序身后十七年。
我开始狂笑,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转头,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印在玻璃窗上,我打开。
冷风没由来地灌进我的身子,让我觉得有些刺痛。
下一秒方时序突然拉开我,强关上窗,嘴里止不住地咒骂道:
“你他妈疯了?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你不知道?!”
以前……一到冬天我就会有新的手套和围巾,全部都是方时序提前精心准备的。
他怕我冻伤会特意叮嘱我穿秋裤,会隔两个课间就穿越两栋楼的距离帮我换一次热水袋,还会在没暖气的夜里缩下床紧紧抱着我睡觉。
可谁能想到,同样是这个人,会在很久以后亲手将我送上陌生男人的床,对我使用各种蛮力,欣赏我的痛苦。
3
就在方时序对我不断进行说教时,我突然感到心脏跳的很快。
右眼皮雀跃地跳动让我意识到事态不对。
紧接着,在我和方时序的注目下,他的助理李杨匆忙走近。
“方总,周氏夫妇……在牢里自杀了。”
看着那张嘴微微吐出清晰的字眼,我疯了。
像是被定格在某种泥潭无法自拔。
我努力站稳脚跟,想要出逃。
然而方时序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死命拉住我。
他红着眼眶,看样子诧异中夹杂着一丝不言而喻的失落与空洞,可嘴里却命令我道:
“两条贱命,死了就死了,不过他们没还的债,你来。”
“你他妈还是不是人?!方时序,我发誓如果你今天不让我踏出这个门,我会恨你一辈子!”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恶语相向。
开口完,面前的人终究还是害怕了。
方时序抽动嘴角,连拽着我的手也瞬时软了下来。
“你去……让,让李杨送你。”
我将他推倒在墙面,落荒而逃。
车里,我坐在后座泪流不止,不停地双手合十藏在椅背后面祈祷。
然而生命就像现在的季节一样,走不出奇迹,逃不过凋零。
看着爸妈的尸体平和地躺在太平间,这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所有复杂的心绪。
跪在地上,我拼命磕头。
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喃喃道:
“爸妈,对不起。我错了,淮淮错了,早知道是这样,我怎么敢把方时序领回家,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
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在昭示我该为自己错误的选择赎罪。
哽咽着哭腔,我差点儿窒息到昏厥过去。
可李杨接住我,不断安慰我别怕。
“逝者已逝,你该好好活下去才是。”
看着男人真诚的脸,我却觉得很讽刺。
连一个陌生人都能对我这么好,方时序他又凭什么……
坐在医院的长廊,我埋头痛哭。
这一刻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笼罩在我周围,却又让我觉得束手无策。
趁着李杨去接方时序的空档,
我麻木地往外走,走在车流中央。
汽车的鸣笛与人声的谩骂都不足以让我停下脚步驻足。
可是路过我曾经第一次遇见方时序的游乐场,我罕见地呆滞在原地眺望。
要是当时没有走丢,没有遇见人贩子,没有被他给救下来就好了。
否则哪里能轻言喜欢。
4
可回忆到最真挚的过往时,
游乐场最后一丝灯光骤然熄灭,我的苦笑尴尬地停留在嘴角。
仿佛这一刻也吹熄了我心底唯一的那盏明灯。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又黑又静。
我回过神,
什么狗屁回忆……什么狗屁“英雄救美”……什么狗屁爱情,都踏马的去死吧!
望准一个车牌,我猛地朝上撞过去。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贯彻全身,被震碎的玻璃窗扑过来划破我的脸。
可顺着那凿出的空洞,我看到方时序一张惊恐万分却又倍感痛苦的脸,莫名察觉到自己的胜利。
用尽最后的力气得意地朝他抛出一个肆意妄为的笑,之后我重重倒地。
滚烫的鲜血随着破口喷涌而出,将地上的雪染出一朵鲜艳的花来。
真好看啊,就是可惜淹没了纯白。
方时序逃下车,连滚带爬地摸索到我身边。
他抱起我的头,用力揽在怀里,在摸到我身上的血时更显得手足无措。
然而等我支撑不住闭上眼,脑海中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反复惊扰:
“周应淮,你踏马醒醒!不准睡,给老子醒过来!你听到没有周应淮!别装死!求你了,应淮我求你了,这次是哥错了行不行?淮淮……我带你去医院,别睡淮淮……”
原来,我的名字可以被叫得这么恶心。
……
本以为,这次我的归属可以是天堂。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醒来,正对上方时序那双担忧的眼睛,他问我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我颤抖着嘴唇,示意让男人的耳朵靠近点儿。
然后轻吐出一个字:“滚。”
出乎意料的是,他这次听了我的话。
之后我养病的那段时间,方时序再没出现过。
但他一直要求李杨照看着我,不准我从他的视线里离开。
坦白讲,李杨虽然跟着方时序,骨子里却是个好人。
听说他是贫困生,以前受过方时序很长时间的资助,于是毕业后便主动跟着他了。
在那为数不多的一个月里,我被悉心照顾得很好。
哪怕洗澡上厕所这种事都是李杨亲自上手。
“今天天气不错,外面出太阳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我欣然接受,毕竟沉闷的时间如果不被利用,我怕自己一直陷入在过去的痛苦之中。
5
可当李杨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时,一种莫名的心绪油然而生。
我躲开,突然对上他那双略显慌张的眼睛。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李杨向我鞠躬,仿佛在主动划分我们的距离与阶级。
我紧张地摆手。
“不……我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我现在很难接受被男人……”
羞于启齿,我没再开口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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