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婚约，我嫁给了京城有名的纨绔柳白。
“香香，娶到你是我这辈子的福气。”他一脸深情坐在那头痴迷地望着我。
我掩面而笑，眉眼间尽是娇羞。
可转头我便把掺了毒的美酒送入他的口中。
1
我叫沈香，户部尚书沈金的嫡三女。
在父亲的眼里，沈家的儿女皆是棋子。
永安十二年，父亲刚入官途，缺少打点人情的银钱，便想将大姐嫁给京都富商林家之子。
大姐为了自个的心上人连夜出逃，抓回来时，被父亲硬生生打断了双腿。
我与二姐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出水芙蓉的美人到疯疯癫癫到最后药石无医。
我明白，父亲是在杀鸡儆猴。
二姐含泪出嫁，她摸了摸我的脑袋，”三妹妹可一定要嫁个好人家。”
可我的下场并不好，父亲为了前途将我嫁给了兵部尚书之子柳白，当今出了名的纨绔。
出嫁那日，我并未流泪，也无太多哀伤。
父亲颇有些慈爱的模样，只是话语中满是暗示，”香香，可千万别忘了父亲。”
我莞尔一笑，只是淡淡对父亲说了声再见。
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柳老夫人对这桩婚事很满意，给足了面子。
一见面就握着我的手直说我是个乖巧可人，得她心意的。
为了表示对我的重视，还将家里掌管事务的大权交于我。
“你是柳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儿媳妇，今后白儿就靠你扶持了。”
我微微俯身道了句是便退了下去。
柳白不是个好丈夫，我从一开始便知道。
在我进府前，他就已经纳了整整一十八位姨娘。
刚开始，他对我还是有些新鲜感，什么花言巧语我都听过。
“香香，你说我若是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我现在才知道，我最爱的只有你。”
“以后我一定只独宠你一个。”
“若你不相信，我现在就遣散那些姨娘。”
“你要知道谁都不及你在我心头一分。”
这些话，我从未有一个字当了真。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对他有过任何幻想。
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他对我新鲜感只有短短三日。
三日后，他又开始出入那些风月场所。
起初我倒也不怎么在意，直到有一日柳白为了春风楼的小婉儿一掷千金，将人带回了家。
小婉儿将会成为这个家第十九个姨娘，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大风波。
只是我才刚刚进门，免不了做一番样子。
晚饭时分，丫鬟小莲便说老夫人有请。
我还未到正门，就听到老夫人的怒吼，”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我带着小莲匆匆赶进去，”母亲何故发这么大的火？”
“你瞧瞧这个不争气的，这才几天又带了个女人回来。香香，是母亲对不起你。”她假意抹了抹似有似无的眼泪。
“母亲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白，他一脸的不服气。”我与那般子善妒的不一样。终归也是相公带回来的，也算是自家人了。母亲主持主持，纳了吧。”
我又看着老夫人微微咧开的嘴，心里只觉得讽刺。
“好孩子，真是母亲的好孩子。”她又转头怒斥道柳白，”还不过来与你夫人道歉？”
柳白无非是说些花言巧语，还保证这是最后一个。
我没有驳了他的面子，表现出琴瑟和鸣的样子。
整一场下来，只有那所谓的小婉儿还跪在地上一言未发，看着我们做戏。
小妾过门，要给主母敬茶。
我端着她递来的杯子，这才正眼打量着她。
她生的极媚，眼里秋波莹莹，举手投足间便能勾了人的魂魄。
也难怪柳白愿意为了她一掷千金。
我象征性喝了茶，便让她退下。
她好似有些意外我竟没有发难，但也顺从地行了礼告退。
我知道，她与我是同一种人。
我来这是为了逃脱沈家，她是为了逃脱春风楼。
到底都是苦命的，又何必相互折磨。
回来路上我的丫鬟小莲替我抱不平，说小姐这般好的人，姑爷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我苦笑了一下，只是告诉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是出了名的纨绔，又怎么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在乎太多不切实际的，只会让自己更加不悦。
生于这世道，我只想安稳地活着。
3
柳家的日子还算安稳。
后院虽有十九位姨娘，但都是心底善良之人，并未有什么勾心斗角之事。
我只安心当着柳家主母，比起在沈府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倒是好的多。
老太太今日难得派人传话说让我们这些夫人姨娘去前厅用膳。
她平日里最重阶级观念，今日这般安排怕是有什么大事宣布。
小莲知道后立刻就准备为我梳妆，说是让我艳压群芳，牢牢抓住姑爷的心。
我被她逗乐了，只是比起这个便宜相公，我更想知道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大事。
等我到前厅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
我端正地行了礼就寻着自己的位置坐下。
柳老夫人今日难得戴了满头珠翠，一脸笑意，”今个叫你们来是有一件大喜事分享。”
“我们白儿明日开始就是京城翰林了，白儿总算是有出息了。”
众人都一脸喜悦，大抵也没想到柳白这不务正业的居然还能被封官。
我低头饮酒掩饰着疑惑，柳白这家伙胸无点墨。虽说京城翰林不是什么手握实权的官，可也并非唾手可得。
怕是这官职来路不正。
京城现在有很多的斜封官，所谓斜封官便是花钱买来的官。
若是柳白只是个中庸之人，这未必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他闯祸惯了，怕这官职是祸非福。
虽我是个主母，可这府邸到底是没有我说话的份。
可我没想到的是十九姨娘壮着胆子当众开了口，”老夫人，此事怕是不妥。”
“哦？”老夫人的脸色就在一瞬间就变了，”十九姨娘可说说哪里不好？你吃我们柳家的用我们柳家的，更是白儿将你从春风楼里赎出来，这才几天就开始吃里扒外了？今个我就替白儿好好教育你，来人啊,请家法！”
十九姨娘只是在下面跪着，不再开口。
我有些于心不忍，便轻声阻止道，”母亲息怒，十九姨娘怕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家谁不盼着相公好，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是相公性子天真，官场又是吃人的，我们得提醒相公注意着些。再说了，今个大喜的日子，切不可因这些事毁了这福气。”
老夫人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便不与你计较。若是以后还是这般口不择言，你就仔细你的皮！”
十九姨娘弱弱道了声是，便坐下了。
晚餐过后，她找到我，”谢谢夫人今日解围。”
“你也是个聪慧的，以我们的身份这些话说不得。我能救你一次却不代表有第二次。”我好心提醒道。
“是，夫人教诲，小婉儿谨记。”
她伏了伏身，准备告退，又忽的想起什么，抬头对我笑道，”夫人与我所见之人都不同。”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满是真诚，恍若那天边星辰。
若她生于普通人家大概是会幸福一生的吧。
“不会的。”她开口，”世人多磨难，苦难千千万。又有几人是真正幸福。幸福与钱财无关。”
我一愣，随即开口，”你知我所想？”
“不只是夫人，只是夫人心无杂念，小婉儿信你。”
4
那日之事被老夫人添油加醋讲给了柳白，直说柳白赎回来一白眼狼。
柳白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踏足十九姨娘的后院。
这段时间，我们难得得了空。
小婉儿常常往我的院子里跑与我讲些她的故事。
“夫人今后还是叫我小婉儿吧，十九姨娘太难听了些。”
“我跟你说，昨个我碰见老夫人了，她真的是笑里藏刀，表面叫我十九姨娘，实际心理骂我骂的狠呢，跟春风楼的老鸨像极了。”
“夫人，我见了这么多人，唯独你与他们不同。”
有时我只是嫣然一笑听她絮叨，有时我也会回应几句。日子久了，我倒习惯她天天来这院子与我说说话。
“今个我们得出府一趟。”我遣了小莲下去准备车马，又转头和小婉儿说道，”你怕是好久也未出府了，便也带你出去逛逛吧，也算是有个伴。”
每月的十五日，都是要出去才买府内物资，今个也不例外。
我对京城没有什么留恋的，二姐姐常说我太过淡漠，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显得太过老成了些。
我苦笑下，从那日大姐姐走后，我就知道想要好好活下去少挨顿打就只能喜怒不形于色。
小婉儿大抵也是知道我有些不悦，忙着转移话题，”夫人，我之前在春风楼时，曾在京城街边吃过一碗小馄饨。说来也奇怪，那是个很豪华的酒楼，但是那碗带肉的小馄饨是整个酒楼最便宜的，若今日还有闲着的时间，一定要去吃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