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四年的男友,却在我被泼硫酸那天为别的女人戴上婚戒。
我哭着拨通他电话,抖着嗓喊疼。
可连擦伤都心疼我的祁安,只是冷冷说道:
「别矫情。」
1
祁安和别的女人订婚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同一时刻,我被诊断出四度烫伤。
皮层肌肉和骨组织都被烧伤坏死,这辈子,都同钢琴绝了缘。
我是一名钢琴演奏家。
钢琴,是我此生为数不多的梦想,是我倾尽所能的热爱。
可现在,却不得不告别舞台。
雨落得更大了。
我一双手皮肉尽翻,鲜血淋漓,就仿佛在无声哭泣。
很久很久,
当我恍惚之际,忽然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揽上我腰肢。
男人沉着嗓在我耳边低语,宛若恶魔般勾人:
「江知渺,你跟我,我圆你的钢琴梦。」
我闻言怔在原地。
好半响,才回头戚然一笑。
「关先生。」我以极轻极轻的语调唤他,坚定的,将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骨肉模糊的双手受到刺激,痛得钻心。
暗红的血液汩汩流下,触目惊心。
我却毫不在意。
「关先生,」我对上他发红的眼睛,艰难扯开一个笑容,「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男人绷着下颌,「你又要拒绝?」
「不。」
我顿了片刻。
「……我愿意尝试一下。」
毕竟,祈安已经同别的女子订了婚。
我的男孩,终究成了别人的避风港,为别人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好像只有我被困在了原地。
祈安……
我想,
我应该,
试着忘了你了。
2
我和祁安,相识于十年前。
雨夜里,满脸是伤的少年,呜咽地蜷缩在垃圾堆中。
我向他撑过去一把伞。
我一直知道,祁安是祁氏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子。
他受人冷眼,挨尽辱骂。
没有人喜欢他,就连他妈妈也是如此。
彼时,我还是世家大小姐,追逐着自己的梦想,空有一颗纯良之心。
乌压压的天地间,雨水打湿少年黑发,他精致昳丽的脸上是令人心碎的麻木。
我一时分不清他脸上的痕迹是雨还是泪。
我只是想看他笑笑。
所以我接近他,温暖他,告诉他:世间还有很多美好。
后来,我大学出国学习钢琴,同他断了联系。
再见面,已是多年后。
酒吧里,他变得陌生,他的脆弱全部化作乖张,放荡不羁地倚着吧台朝我笑。
话里全是玩味:
「江大小姐,也会混迹夜场?」
我抿抿唇,无声朝他扬起一个恬淡的笑容。
我软着语调,娇娇唤他祁安。
就好像是在叫唤情人。
叼着烟的少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身子,我一袭白裙,凑近他,轻轻捏住他衣角。
我问:「祁安,我回国了,你开心吗?」
闻言他吐掉烟头,恶狠狠盯着我,像是凶狠的狼。
「你回国,关老子屁事?」
「可是,我想你了。」
祁安低低咒骂一声,恼怒地揉了把头发,一把搂过我就走。
「祁安?」
少年却没看我,只是偷偷红了耳根。
他欲盖弥彰,故作不屑。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带你去别处。」
「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3
我垂下眼睑,嘴唇咬得发白。
我还是,
不能平静。
祁安是我二十六年来,唯一喜欢过的人。
我们在一起之后,他放下了所有尖锐,所有乖张,热烈而又真诚地爱着我。
江家破产那日,祁安紧紧抱着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替我擦拭眼泪。
「渺渺,别哭。」
他手足无措,生涩地安慰着我。
「是谁家女孩子哭成小花猫?原来是我的渺渺。」
「别哭啊渺渺,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他将我的头紧紧按在他火热的胸膛,我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祁安哑着嗓子,「渺渺,你别哭,你想学钢琴,你想当艺术家,我都支持你。」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没有钱……」
纯艺术这条道路,需要的是大量的金钱支撑,以往我还是江家大小姐时,无所顾忌,可现在——
江家破产,祁安,也只是一个不受祁家待见的私生子。
我不知道祁安花了多大的勇气,他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很久之后,笃定而固执地许诺:「渺渺,你等我,等我回祁家,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当时都怔住了。
「可是,他们都不待见你,我不想让你难过。」
祁安轻轻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我也是,渺渺。」
「我希望你永远开心。」
4
祁安订婚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他恨极了我。
因为,我在他为我乘风破浪时,失身关家继承人关幸川了。
那一夜很是突然,虽是意外,可丑闻铺天盖地,人尽皆知。
那晚……我本准备了那种衣物,按耐着羞涩打扮妥当,打算给祁安一个惊喜。
我提前到酒店等他,却没想到,先等来了关幸川。
可笑那夜灯光昏暗,因着我害羞,以及格外的紧张。
我一直紧绷着神经,竟没有发现异常。
我以为,他就是祁安。
很顺利地,我们交缠在了一起。
男人炽热粗暴地动作,深深在我耳侧喘息,我红着脸迎合。
我恍惚间闻到了浓浓的铁锈味,却没多想。
毕竟我只告诉了祁安房门号,不可能会有其他人。
很是荒唐。
祁安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我见到房间大门敞开,极亮的灯光刺痛了我的双眼。
怔愣着对上了祁安错愕的视线,才惊觉——
我身上的那个男人,不是我的少年郎!
我顿时惶恐地哭着喊着,挣扎着想要推开男人,可我身娇体弱,根本反抗不得。
他就好像失去理智一样,一遍又一遍要着我。
我绝望地望向祁安。
希望他能救我,希望他能明白这一切只是个意外。
但,
这次,
没有后续了。
那个浑身是刺,却为了我收敛锋芒的少年。
那个会为我打架,却在我赶到时软软撒娇的男孩。
那个执着我的手说:「渺渺,祁安,祈安,我永远为你祈安」的男孩。
被我不小心,
弄丢了。
5
我答应关幸川后,转去了A市最好的医院。
他聘请了全国最权威的医生,单独为我治疗烫伤。
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荒谬。
但关幸川是关家唯一继承人,关家混迹黑白两道,势力遍布国内外。
祈氏远不及关家。
我在VIP病房静养之际,祁安却来了。
他满目猩红,目眦欲裂。
声音低沉,语调喑哑,说出的话却犹如尖刺。
「江知渺,你就这么缺钱?」
我紧紧抿着唇,垂下头不敢看他。
他见我不说话,忽地勾起嘴角笑得放肆,抬起手将一叠钞票从我头上砸下。
赤红的纸张纷纷扬扬。
「我现在,已经是祁家第一继承人,江知渺,你以为关幸川是真的爱你吗?」
祁安的话像是利刃,将我的心割得血淋淋。
他恶劣地发泄般道:「关幸川不过是将你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随手都可以抛弃!」
「你还当了真?」
「呵,可笑。」
「江知渺,」祁安黑黢黢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冰冷,他一字一顿,「你永远,不配得到真心。」
我双拳紧握,指节都被攥得发白。
心脏是窒息般的痛,我想说些什么,可是嘴巴翕动半响,只觉得如鲠在喉。
眼泪如短珠掉落,我颤抖着,无力反驳。
只能一遍遍重复:「我没有……」
「你没有?」
祁安闻言笑得更张扬了,往常那个在我面前重气都不敢喘的少年,现在将所有的恶都灌注在我身上。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跟关幸川上床?还是没有背叛我们四年的感情?」
「你真令我恶心。」
他睨视着我,无名指上闪亮的钻戒狠狠刺痛了我的眼睛。
「看到了吗,江知渺,乔意才是我真正该娶的女人,你跟乔意比,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我滚了滚喉咙,曾经几时,祁安也满面笑容地捏着我的脸说,以后结婚,他一定要攒钱送我最大最亮的戒指,要给我最好最盛大的婚礼。
他说,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祁安的女孩,是独属于他的月光。
我调侃道:「那么贵,你不得倾家荡产?」
祁安哼哼两声抱住我,语气是从所未有的认真。
他说:「你值得。」
可是现在,
他像是判若两人。
爱我的祁安,倾家荡产也要哄我开心。
不爱我的祁安,
高高在上,视我如尘埃。
6
我一直默不作声。
祁安嗤笑一声,留下一句「无趣」便走了。
他这副凉薄凌厉的模样,只有在我刚接触他那会才会表现。
祁安生得过于好看,秾丽而精致的脸,常年笼罩在眉眼之间的一片阴翳和戾气,是那么迷人。
以前的我,深深地被这气质吸引着。
所以他对我恶言相向时,我总能笑嘻嘻地凑上前去。
还未喜欢上我的祁安,又打架又抽烟,脸上总是贴着廉价的创可贴,作业不交,课也不上。
我有点像他的跟屁虫,跌打伤药我常年携带着,盯着祁安受伤时,就巴巴凑上去。
不知道被打翻了多少瓶酒精。
他才破罐子破摔般让我靠近。
我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轻轻擦拭他的伤口,祁安双手抱臂慵懒随意地靠着墙,居高临下俯瞰我。
「喂。」
听到他叫我,我努力抬头对上他视线,眨了眨眼:「怎么了,祁同学?」
祁安目光沉沉,忽地弯腰逼近我,平添几分压迫感。
嗓音微哑,语调上扬。
「你到底看上我啥了?」
「觉得好玩?还是怜悯?」
我不解为什么他会这么想,捏着棉签的手微微顿了片刻,又继续轻柔地点上他唇边的擦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