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橙，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在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惊恐地落荒而逃的父亲，以及已经没了呼吸的母亲。
我爸杀了我妈。
今天是六月九号，高考结束的日子，也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我随着熙攘的人群走出校门，在一众笑颜中，却怎么也搜寻不到那张熟悉的脸。
眼看着人群渐渐走光，蹲在马路边等待的我终究是落寞地扫了一辆单车自己骑回家。
随着离家越来越近，我却莫名有些紧张，心里忽然涌出了不知名的恐慌，感觉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缓缓流逝。
我在楼下放下车，飞快地向家里跑去。
当我把钥匙哆哆嗦嗦插进门锁打开门后，只闻到了扑面的酒气。
我爸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前，他看了我一眼，随后一把推开我，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客厅里满是水渍，看脚印是从浴室里带出来的。
我一边呼唤着妈妈，一边朝浴室走去。
没有人回答我。
心中强烈的不安堆砌着，在我推开浴室门后彻底决堤。
我妈趴在放满水的浴缸里，脸朝下漂浮着。
我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声，将我妈从浴缸里拖出来。可任凭我怎么呼唤，怀里的她都没有再睁开过眼。
救护车来了，医生当场宣布了我妈的死亡，死因是溺水窒息。
我愣愣地盯着餐桌发呆，桌上有未拆封的蛋糕，以及一部我想了很久的手机。医生后来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进去。
警察那边动作很快，一天不到就抓到了藏在桥洞底下的我爸。
他说，因为当天喝了太多的酒，不记得为了什么和我妈起了争执，失手杀了我妈。
我心底犯凉，冷哼一声。在面前这个男人声泪俱下说想再见我妈最后一眼时，我终于忍不住挣开警察的手，扑上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我爸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骂我白眼狼，说我丧良心，咒我不得好死。
而我颤抖着手，只想杀了面前的男人，我的亲生父亲。
我生活在一个很糟糕的原生家庭，我爸酗酒、赌博、家暴，样样都沾。
不过我有一个很爱我的妈妈，一个懦弱又勇敢的妈妈。
她懦弱，她总是在挨了我爸的拳头后一声不吭，在我回家后故意遮掩伤口，强颜欢笑。
她勇敢，她总是在我挨打的时候挡在我的身前，不让我受一丝伤害。
可如今，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我爸被判了十五年，我唯一的的亲人——我的外婆，在听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去世后，脑溢血死在了医院。
如今的我，孤身一人。
我坐在二十楼层高阳台边，电视里播报着祝愿学子金榜题名的喜报。
我本想好，等我考上了大学，我一定要带我妈离开我爸，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都怪我，倘若我放了学立马回家，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我还能救下妈妈的命。
可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
妈妈，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当您的女儿。
“清清，清清，快醒醒！”
我被人晃醒，忍着头疼睁开了眼。入眼的，是一张熟悉又稚嫩的脸。
“妈！”
思念深入骨髓，我一把拥住了面前的女人。
女人奋力挣脱，拿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你没发烧啊？怎么睡那么死，还胡言乱语的？快起床吧，上班迟到了，组长可得扣你钱。”
我愣在原地，捏了捏自己的腿，清晰的痛觉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看着眼前明显年轻稚嫩的妈妈，我意识到——我穿越了。
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我终于理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我回到了我妈二十岁的那一年，穿越到了小姨周清的身上。
我妈叫周洁，她有一个小她一岁的妹妹，叫周清。
我小时候，常翻看妈妈以前的相册，总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眉眼温和，与妈妈有六七分相似。
那时的我总指着这个女人问妈妈是谁，而妈妈每次都会流露出伤心的神色，温柔地告诉我，这是小姨，是妈妈的妹妹。
长大后我才知道，小姨在我妈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出车祸意外去世了。
如今，老天让我穿越到小姨的身上，似乎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既让我重活一世，我定会阻止妈妈再次步入不幸的人生。
我和我妈在深圳一家很大的服装厂里打工。
正当我坐在工位上盯着她出神时，周围传来了一阵骚动。我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一处，血液却在一瞬间凝固。
我看到了我爸，程朗。
他留着三七分的长发，穿了一身时髦的牛仔套装，痞里痞气地走来。
眼前的男人在那个年代无疑是帅的，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引得一众小姑娘瞩目。可惜，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我还是忍不住地反胃。
程朗略过了一众人，走到了我妈面前，在众目睽睽下，递上来一朵玫瑰。
“周洁，我喜欢你，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周围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有起哄的，也有嫉妒的。
我妈面上微红，透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
而我，因为生理上本能的害怕，不禁攥紧了拳头。
在我妈即将接过那朵玫瑰时，狠狠拍开了程朗的手，拉着我妈跑了出去。
即便已经跑到了厂房外，我的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妈妈笼起了我的手，暖意自皮肤上传来，让我的心稍稍定了定。
“清清，你怎么了？你今天一直都怪怪的。”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紧紧抓着妈妈的肩。
“姐，答应我，不要和程朗在一起行不行？”
妈妈听罢有些疑惑，
“清清，前几天你还和我说程朗看起来不错，不是还支持我和他在一起吗？”
我有些无措，但是一想到多年后的无数个日夜，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让程朗再接近我妈了。
“姐，上次是我看走了眼。如今我看他印堂发黑，以后一定是酗酒家暴男，你可千万别和他扯上关系。”
我妈虽然对我无厘头的说辞显得有些无奈，但抵不住我死缠烂打，终于答应我不和程朗交往。
我也从我妈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来，这时候的她，其实没那么喜欢程朗。
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