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现醒来，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生命源的研究人员告诉他，他的大脑因为承载不了那么漫长的记忆，不得不扩张了一点，这扩张的一点点，恰巧就压迫到了他的视神经。
“有办法解决吗？”林现有些紧张，他失明已经长达半年了，堕入黑暗的这段时间里，黑暗似乎长了一张嘴巴，吞噬着他生活中的一切。
周奇拿着林现的病历研究了许久，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林先生，实在是您的情况太特殊，要知道您今年已经162岁高寿了，您本应该是个青菜都嚼不动的老头儿，可因为接受了长生计划，您的身体机能正处于最旺盛的30岁左右。”
“参与长生计划的人很多，莫非只有我出现了这种情况？”林现的拳头已经不自觉攥紧了些。
周奇摊手，“您是最早一批接受长生计划的人，所以目前来说，只有您。”
年岁至古稀，人的身体机能会退化得愈发厉害，大脑不再如年轻时那样，能同时负荷日常的运转与承载记忆。于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就会患上阿尔茨海默综合征，俗称：老年痴呆。
即便林现通过长生计划，让自己的身体机能始终保持在30~40岁的水平，可他的大脑似乎还没做好承载162年记忆的准备。颅骨早已定型，可大脑试图让自己再长大一点来接纳更多的记忆，容器受到物体的挤压，最薄弱的地方，不得不被迫变形。
“试验前，你们的不良反应列项里可没有失明这一条，你们这属于商业欺诈！”林现低沉的嗓音像一头蓄势的狮子，平静却又满载威胁，“信不信我告你！”
“信！”周奇很老实的回答着，“不仅信，还很怕。鉴于您的社会地位，一旦曝光，对我司将产生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他们之间距离不过两米，可隔得如此之近，林现却无法看到周奇此刻的面部表情。
林现的心里有点慌，面上却没露半分怯，他能清晰地听到周奇的指节敲击键盘的声音，他想，周奇嘴上说着怕，没准儿脸上的表情却是在嘲笑他。
少顷，那“啪嗒啪嗒”敲击键盘的聒噪声终于停下，周奇淡然合上电脑，由衷建议林现道，“林先生，您的情况我会尽快上报公司高层，至于解决方案，我司不敢打包票，但我司会竭诚为您尝试一切解决问题的可能。在此之前，我司会派出一名医护人员，全程为您详细记录病症情况，及时调整治疗方案。”
从生命源科技集团的大厦走出来，即使生命源承诺不日将派出一名医护人员为他进行全程监护治疗，林现的心情也得不到半点放松。林现心里很清楚，生命源会这么做，不过是忌惮他的社会影响力而已。天价的长生计划若是出现问题，百年基业的生命源集团将岌岌可危。
林现从生命源的大厦出来，这一趟无功而返让他愈发沮丧，司机阿宥接上他把他送回家，一路无话。等阿宥也走了，他就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辉煌的人生还能维持几何。
林现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直至屋子发出的“叮当”声将他吵醒。林现从黑暗中惊坐起，四周仍是他熟悉而恐惧的黑暗，他问了一句，“谁？谁在那里？”
“我。”那个声音十分稚嫩，又近在咫尺，她仿佛是靠在林现的鼻子前说的，这样近的距离，让林现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浑身的鸡皮疙瘩就像触电一样被激发出来！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从哪儿冒出来的？她对我有什么目的？林现的脑子里蹦出一连串问题来，紧张的情绪让他鬓角不自觉冒出了无数汗珠。
“我叫苏郁，从生命源科技集团来的，我来找你。”苏郁说着，顿了顿，似乎是肯定的语气，又补充了一句，“我来……照顾你。”
哦……原来，是生命源派来的那个护理啊！林现稍稍吁了一口气，可他不免仍有些疑惑：这个叫苏郁的女人，是怎么进到自己家里来的？难道自家的安全系统已经这么薄弱了吗？
“呃，门没关……”
林现的背上不禁又炸出一层白毛汗，他怎么觉得，生命源派来的这个护理，好像有哪儿怪怪的？就好像，他想什么，她都能知道一样。
算了，不去多想。半梦半醒间，林现只感觉脑壳疼，无暇做任何思考。
“你先自己找个客房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林现有些无奈的吩咐着，他摸黑起了身，手扶着墙向卫生间的方向摸索过去。
脱下裤子蹲坐在马桶上的瞬间，林现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放松。他记得曾经看过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人在如厕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释放压力。这会儿一泻千里的感觉，让林现知道这篇论文大概是对的。
林现伸手想要摸卫生纸，可手摸到墙边的卫生纸筒，那里头空空如也。
嗯？没纸了？
林现隐约想起，早上他用完最后一点纸后，似乎忘了塞一卷新纸进去。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林现憋红了脸，他的手扶在卫生纸筒上，陷入两难的抉择：他要不要光着腚去外面找找纸先？他房间这会儿应该没人吧，那个护理，这会儿大概睡了？
忽然，林现感觉手背被一团柔软蹭了蹭，似乎——是一团卫生纸。
林现的汗瞬间如瀑布般从额头上滚落下来，鬼使神差的，他顺手接下了那团卫生纸，神情犹如便秘般。
他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这几平米的空间内，还有一个人！
“谢谢……”林现感觉自己快憋出硬伤来，可此刻除了这个词儿，他短路的脑子竟然想不到别的话来。
“不用谢。”苏郁非常淡定的接了句茬儿，仿佛这一切，非常理所当然！
林现：？？？
诡异的氛围持续几秒之后，林现终于缓过神来，他攥着手里的卫生纸捏成了一个团，涨红了脸急吼吼骂了一句，“你是变态吗？啊！滚出去！滚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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