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灼让纪年肴眼睛酸涩,他的手被东西绑着,眼睛边顺下冰凉的液体,“滴答滴答”,旁边还有水滴落的声音。
他睁了睁眼,瞳孔被光亮刺的一缩。
面前有一个离得特别近的高瓦数白炽灯,近的都能让纪年肴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热度。
等眼睛适应了亮度,他才感觉到嘴巴干瘪瘪的,连唾液都生不出一点。
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腿动一动都感觉费劲,然后是锥心的痛楚。他还记得晕倒前的场景,苏垣指使打手一下一下的用棍子敲击,生生把他的腿骨打折。
苏垣呢?
这是纪年肴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
不是因为他还爱着苏垣,而是想知道苏垣接着想干什么。
杀了他?或是……
“滚进去!”
没等纪年肴想出个一二三四门就被打开了,随后一个人被推了进来,纪年肴眯着眼睛看,是言栩。
纪年肴讶异,怎么会是他,明明……明明他都已经把言栩赶出去了,按理来说,言栩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言栩被踢倒在地上,一个穿的流里流气的人提起言栩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纪年肴。“看看,看看你的小金主,这幅损样,你还惦记着呢!”
“年……年肴……”言栩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嗓子受了什么伤,说话的声音跟两块相互摩擦的老树皮似得。
纪年肴冷淡的看着言栩,不发一言。
“哎呦喂,这喊的,全身上下除了你这张脸和屁股就没值钱的东西了吧。”那人说着还掐了掐言栩的脸,不过言栩一点没被打扰,眼睛直盯着纪年肴,半点不松懈。
正当小流氓冒起火的当口,半掩的门又进了一个人,纪年肴这下是彻底被吸引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来人。
“纪年肴,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听着就像一句平常的问候,但话里夹着刀片,把纪年肴还残存的一点希望切的粉碎。
“挺好。”纪年肴垂着眼眶。
“呵,我看着也挺好,正好你的小情人儿也来了,要不你和他现场来一炮?”苏垣嗤笑。
旁边箍着言栩的那人也跟着笑,他站直身体狠狠把言栩踢向纪年肴。言栩骨架本来就小,不知道什么缘故最近还清减了不少,被这一脚踢得够呛,半天没喘过气来。
即使纪年肴再对他看不上眼,也被言栩那艰难咳嗽的模样牵动了,他冷冷的抬眼:“你抓言栩来干什么,我和他没关系,有仇也轮不上他。”
“你可别把这事赖我头上,言栩可是自己跑来的,要不是他太难缠我也不会让人打他,说到底还不是自个儿贱。”苏垣解了衬衫最顶上的扣子,原本轻易就能吸引纪年肴的动作,他现在却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讨厌的人做什么都让人厌恶。
知道向苏垣问不出什么,纪年肴只好把话头转向言栩,“你来干嘛?”
“找……你。”说话的时候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言栩痛的一哆嗦。
“真当我苏垣把他带来是为了勒索的吗?”苏垣走到言栩面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你丫有病啊!对着他发火是怎么回事!”纪年肴挣扎了几下,手腕上的绳索让他动不了分毫。
苏垣突的一下站起来,厉声道:“纪年肴!你跟这儿装什么逼啊!你打他的时候怎么没皱一下眉头,我打他怎么了?你特么不是喜欢我吗?继续喜欢啊!艹,激动个屁!”
纪年肴被堵的哑口无言,是啊,他爱的是苏垣,爱了这个定时炸弹整整十五年,就算是到爆炸的那一瞬间他也只想着苏垣有没有事。呵。
“纪年肴,别以为我辜负了你,是你们整个纪家欠我的,我凭什么变成孤儿孤苦伶仃……做的可真大套啊,害死我全家之后又来收留我,是不是该说纪泽那货心大啊,真不怕我变成老虎咬他一口?半夜会做噩梦吗?有没有梦见我爸我妈找他的惨样!”苏垣越说越亢奋,兴奋之余上脚就踢,纪年肴被他踢了个正着,狠的一下,嘴角都踢破皮了,往外渗着血。
纪年肴不以为意,朝边上吐了一口血水,笑道:“扯淡吧你。”
当年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要是真说他们纪家哪做错了,那就是不该收养苏垣这头喂不饱的狼。
“哦,忘了跟你说件事,纪泽那老不死的东西进医院了,听说你被绑架之后,哎呦,那可不得了,差点就直接嗝屁儿了。”苏垣扯着嘴角,纪年肴一下就激动了,伤腿不停的在地上蠕动,蹭了一地的血印子。
“你放过我爸,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你有什么冲我来行不行!”
苏垣闻言挑眉,道:“也行啊,你磕头求我。”
“行。”纪年肴丝毫不犹豫。
言栩撑着自己想站起来,“别,年肴,你别。”
苏垣来了兴致,道:“你这小情儿还挺有意思,得,你是想替他跪?”
“好。”言栩毫不犹豫。
纪年肴睁大眼睛,看见言栩扭着自己跪着,然后真的磕了起来。
“言栩!你给我起来,谁特么稀罕你跪了!”
“大声点儿,这么点声音谁听得见。”苏垣抱着手靠在墙上,那股子欠揍劲儿让纪年肴恨不得扑起来咬他一口。
言栩听言,磕头的声音马上变大了,他显然没把纪年肴的话听进耳朵里。
“言栩你给我停下!”
“对,就是这样,力度正好,多磕几下,没准我就把纪年肴一起放了。”苏垣接着刺激言栩,听到他说会把纪年肴放了,言栩哪还敢有停顿,磕的一下比一下重。
纪年肴气得想跳脚,“言栩,你要不要脸了,你快给我停下!”
听到这句话,言栩的动作慢了一秒,但也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下,马上又继续了动作,跟个连轴转的机器似得,不知疲倦。
过了许久,苏垣听的厌了,才挥挥手道:“停吧,没意思。”
说罢就抬脚走了出去,长得跟小混混似得男人也跟着走了。
两人走后,言栩头半天没抬起来,手撑在地上,纪年肴看不到他的脸。
“言栩,有事没事?”
纪年肴出声问道,一说话才发现声音都嘶了。言栩,言栩,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一个连看都不想看你的人,何苦做到这个地步。
“……我没事。”言栩用力抬起头,说这话的时候还想扯着嘴笑,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言栩长得白,跟苏垣乍一看挺像的,纪年肴看着他额头上大团的青紫,顺着下移看他的眉眼,仔细瞧才发现他和苏垣没有一点相似,不光是眉眼,气质也不一样,苏垣是外放的,而言栩,内敛到腼腆。
他和言栩的相识不过是因为一场狗血的肉体交易,本来你情我愿,打一炮付钱走人就完事儿,纪年肴偏偏拿着钱要包养言栩,就因为当时鬼迷心窍认为酷似苏垣那张脸……
纪年肴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言栩的手好像撑不稳,半个身子都在轻微的颤动着。
“言栩,你怎么了?”纪年肴急急问道。
“我没事,头有点晕,低血糖。”声音有气无力的。
“你过来。”
纪年肴被绳子扯着,现在的位置就已经是他能到达的极限。
“啊……好。”即使惊讶,言栩也没拒绝纪年肴,手撑在地上爬过来。
纪年肴朝他努努嘴,“把脸凑过来。”
言栩依言。
等凑近了,纪年肴猛的把头碰向言栩的额头,言栩还没从纪年肴奇怪的动作里回神就听见他说:“你发烧了。”
“是吗?”
言栩傻不愣登的看着纪年肴,因为离得近,这动作看着就像索吻似得。
纪年肴“艹”了一声,然后一下亲上了言栩的嘴,言栩吓得差点仰在地上。
一吻结束,纪年肴问:“你是傻子吗?谁叫你来的。”
“我……我自己来的。”
“干嘛来了?”
“赎你。”
“带多少钱了?”
“十万。”
“你特么哪来这么多钱?”纪年肴狠声,这点钱放他眼里是九牛一毛,但言栩他还不了解吗,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他送的几套衣服。十万块,就跟要了言栩的命似得。
“我存的。”
“你特么就是个傻子。”
纪年肴第一次遇见这么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他一个渣滓凭什么让言栩这么死心塌地。
小密室里分不清白天黑夜,纪年肴只记得过了很久门才打开,苏垣着急忙慌的冲进来,脸上挂着阴狠的笑容。
纪年肴那时候在想什么呢?他在想,等出去之后一定把他家老爷子好好供着,再也不逆着他。买间大房子把言栩关起来,天天腻着他。
但那之后就没有机会了,苏垣从背后掏出手枪,黑乎乎的枪口对着纪年肴,枪声很大,几乎是同一时间言栩就抱住了他,替他挨了一枪子,挣扎了两下之后言栩的嘴里有血泡子翻出来,然后冰冷的枪口就对上了他的脑袋。
“砰”,一切都结束了。




评论